 蝶走出世界语考试的教室，二楼的走廊间，玻璃护栏与扶手，他愕然发现一楼那块大显示屏，散射着红光的几个大字:欢迎法利恩大学附属中学老师来我校……
“颇有些英雄见英雄的味道呢。”他笑了笑，拍下一张照片。
“喂，有人送你苹果了啊。”怪物跟随着蝶。
“嗯?嗯，对啊，平安夜嘛。”他低着头匆匆行走。
“嚯，还挺受欢迎的。”怪物试着以一种戏谑的口吻逗他，希望他可以抬起头。
“受欢迎?”他步调稍微放慢了些，“别嘲讽我了，这个苹果是一个女生送的……”
“哈!女朋友吗?”
“不是啊，我和她认识没多久，只是……”他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依旧低着头，看手里捧着的紫色盒子，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望着这个地区冬天傍晚天空苍白而厚重的天空，良久，他头朝左一偏:你记不记得三年前?
“哦不，我关心的不是三年前。只是三年前的12月24日，我在那以前都不知道平安夜是要吃苹果的，神他妈平安夜吃苹果，我对苹果没什么好感。不过那天早上，他从窗户跳进来，一束阳光照在我脸上，眩晕，眼睛刺痛，等我睁开眼睛时，他拿出来一个红色的苹果:“小弟，平安夜快乐，病房里呆了这么久，快点出来啊。然后他又从窗户跳了出去，你知道，当时我患SARS，生命垂危，是你帮的他吧，那时我还不知道世上竟有你这样的生物。”
“我是使徒。”怪物以以一种骄傲的语气回答道。
“管你是什么，怎么说呢，苹果还是那个味道，稀薄的甜味，牙齿咬下去硬硬的。这些都不重要了。十七岁那年，我疯狂迷恋着摇滚乐。那时候主要听朋克，死亡金属我也听，也许青少年就不该听摇滚吧，你知道，音乐是最高艺术形式，我是持这个观点的，历史上很多大家也如此认为，比如那个哲学家叔本华。但二哥不同意，他说油画才是艺术的最高形式。”
三年前，十七岁的蝶还没被自己的世界解构，相反，处于建立世界观的他，来源于生活的材料太少，如果说想要建造一座高耸入云霄的楼，他的材料毕竟是虚浮的，是从现实中而来二次加工的泡沫制品。
千里行，勿忘我心，将近酒，杯莫停……这是二哥出征时蝶写给他的歌。洛城市靠海，人们都说二哥不是大哥那样优秀的人。但在蝶眼中，二哥比这颗星球上的任何人更加才华横溢，他的画，鲜艳富有张力，不拘于任何形式流派，浓墨重彩，时而细粗犷时而细腻，五颜六色的情感像岩浆从火山口迸发。只是，二哥不爱上学，他的考试成绩特别臭，这一点与大哥相比真是云泥之别。
“哈，南沙滩啊，你喜欢这里吗?”怪物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在蝶旁边，它的身体太巨大，这块大石头只容许它单脚战立，不然蝶就得被挤下海了。
冬天傍晚的南海，厚厚的积雨云笼罩在船只的头顶，风一阵一阵刮来，断线的风筝随波逐流，一艘渔船升足了马力往码头赶。
“你的世界，很阴暗呢。哈哈哈哈!”怪物窥探了蝶的世界，发出巨大的嘲讽。
“嘛，没事，只是世界阴暗的话，和你不同，怪物，我可是个宛若神明般的好孩子，而你只能是一个怪物。”蝶的语气中夹杂了强烈的不悦。
“哈哈哈，你的确宛若神明，你简直是太宰治再世!却孱弱得连自己的女人也无法保护，哈哈哈哈!”怪物颤笑着，身形愈发庞大，蝶快被他从巨石上挤下海。
“疯子!”
“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喝醉了，啊，喝醉了。话说回来，这是你二哥逝去的地方啊，那个无恶不作的天才。”
“我二哥的确是天才，但他从未无恶不做过，和冠冕堂皇的大哥相比，二哥才是英雄。”
“修德亚海湾战役中你大哥……”怪物注意到蝶眼中的愤怒，于是他很快闭嘴了。
风渐渐大起来，蝶的长发随风飘扬，怪物发出的黑烟缓缓消散。浪花一个接一个打来。太阳的余晖耗尽它最后的生命，天空被星星与月亮占领。
“我决定了，参军，明天一早我就要动身。去新北部地区。”蝶的情绪缓和下来。
“别死了，风去世后，我就很孤独了，我不管你在那丑陋的战争中杀死多少人，但要是你牺牲，我会报复人类的。” 怪物高展的头冠突然耷拉，以一种温柔的语调说到。
夜色下，怪物和人沉默不语，任浪花拍打脚下的巨石。
良久，风停了，海面上出现诡异的绿光，一个红色的人影缓缓升起，微笑着看着蝶和怪物。
蝶和怪物说不出话。
虚幻的红色人影歌唱:千里行，勿忘我心，将近酒，杯莫停，我们是猎人，我们是猎人。无名的生命之花，已惨遭践踏，没有英雄的战场，死神肆虐，我们才是猎人，将士哟，拿起你们的弓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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