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基,猜猜看,当你去度假时,谁上门来啦?萨姆·佩皮斯是也!不管是谁代你寄的书,别忘了要谢谢人家。这些书上个星期就到了,三册扎扎实实的海军蓝布面精装本,用四大页四开报纸裹着。我边吃午饭边读旧报;晚餐过后,开始和萨姆
神交。
他要我转告你:他非常高兴能来到敝宝地,他的前任主人是个大草包,连书页都懒得裁开。我将它们一一裁开,内页用的是薄得几可透光的印度纸——我们这儿管这种纸叫“洋葱皮”,真是恰如其分。要是换成厚一点的纸张,难保不变成
六册、甚至七册,印度纸果然功德无量。我只有三座书架,可是实在已经找不到可以让我清掉的书了。
每年一到春天,我就会“大清仓”,把一些我再也不会重读的书全丢掉,就像我也会把再也不穿的衣服扔了同样道理。倒是旁人都很惊讶、依我看,他们爱惜书本的方式才奇怪呢。他们买一堆新出版的畅销书,囫囵吞枣似的看完,我常
想:他们也未免读得太潦草了吧。然后呢,因为他们从不重读那些书,不消一年,书里头的内容早就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不过,当他们看见我一箱一箱地把书往外扔时,却又露出一副“这怎么得了!”的表情。要是照着他们的做法:买了一本
书,好——读过了,好——上架,好——没事了,一辈子也不会再去碰它第二回,可是呢,“丢掉?万万使不得呀!”为什么使不得?我个人坚信:一本不好的书——哪怕它只是不够好,弃之毫不足惜!
你和诺拉过了一个不赖的假期吧?我自己则全消磨在中央公园里。我的宝贝牙医师放了我一个月的假,他却欢欢喜喜带着娇妻度蜜月去了,旅费是我出的——我有没有提过?好几个月前,我发现牙齿一颗接一颗全坏光了,我要么乖乖装上牙套。要不然就得全部拔光!因为还不想当个无齿之徒,我最后还是决定装牙套。可是诊疗费简直是天文数字!看来伊丽莎白只好在我没来的情况下登基了,我呢,今后几年里也只能留在这里看着我的牙齿一一加冕了。
不过我可没打算停止买书!连牙齿都弃我而去了。总该给自己留点儿什么呀!你能为我找到萧伯纳的剧评和乐评吗?我想他应该写了好几本,把你所能找到的都寄给我。还有!弗兰基,漫漫冬天眼看着又要来了,我兼差帮人带小孩时可不能闲着,所以,亟需读物!——快,别老坐着,起身帮我找找书!
纽约市
东九十五大街1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