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德分子破坏织布机卢德分子破坏织布机
西方一些历史学家对工业革命赞不绝口,但对于卢德运动却不屑一顾。他们认为,“历史没时间倾听弱者的哀鸣。”但是,工业革命的后果,绝不仅仅是生产力的提升,同时也是17-20世纪一系列社会动荡的起因。用不了多久,欧洲的上空出现了“共产主义的幽灵”。枯拉朽的暴力革命,席卷了全世界,并出现了一大批社会主义国家。
如果无视这种愤怒情绪,那是对历史的不负责任。
在道格死后,纽约市长白思豪对此表现得极不敏感,“让我们面对现实吧,自杀者往往都面对潜在的心理健康挑战。”这种冷漠,像极了当年的资本家与官僚在面对卢德分子时的姿态。在社交媒体上,白思豪等政府官员遭到了不少抨击,毕竟与道格感同身受的,大有人在。社会精英未必能体会普通老百姓的痛苦。布隆伯格总是说,他39岁时一无所有,后来创办彭博社,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在39岁时从零开始,再度崛起?如果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能力,那美国街头为什么还那么多流浪汉?
为成功者鼓掌,但不能抹去老百姓的保障。尤其是在社会大变革的今天。
四
历史学家罗纳德·莱特对于进步这个词,是非常谨慎的。他表示,所谓“进步”,这在历史上是站不住脚的。进步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陷阱。对技术和物质发展的无休止欲望,会让人类国度掠夺自然的资源,破坏赖以生存的环境,进而摧毁自身进步的能力。他在其著作《极简进步史》中举例,在史前年代,由于狩猎技术的进步,人们可以多打一两只猛犸象,这是一宗进步。但是,当贪婪让他们用同样的技术多打了200只猛犸象,人类就要因此挨饿了。
莱特通过丰富的历史资料,证明了有多个古文明是因为陷入进步陷阱而衰落,这包括南太平洋的复活节岛文明、苏美尔文明、古罗马文明及玛雅文明。他们衰落的原因实际上都是一个道理:竭泽而渔。任何自然资源都无法承担快速发展而导致的巨大代价。莱尔想说的是,所谓单向度的“进步”与发展,只是人类的一种虚妄的想象。无限制的进步,可能只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
还有那位当代的卢德主义者、反对任何科技进步的狂人卡辛斯基,曾预言过新时代并不是人类的福祉,相反,那是噩梦。“工业化时代的人类,如果不是直接被高智能化的机器控制,就是被机器背后的少数精英所控制。如果是前者,那么就是人类亲手制造出自己的克星;如果是后者,那就意味着工业化社会的机器终端,只掌握在少数精英的手中。”“如果精英们是残酷的,他们就会直接消灭大部分人类。”
或者你认为,无论是莱特,还是卡辛斯基,都是一些不入世的“怪人”。其实,自从世界在16世纪开启首波全球化以来,世界就被发展主义所裹挟。发展,成为了世界的一个元叙事。“科技将越来越进步”、“财富将越来越多”、“人将越来越自由”,成为了人类的共识。但很多人也得出一个推论,那就是“越快越好”。发展没错,但步伐太快,是危险的。今天,人们对科技的进步,已经从以前的欢欣雀跃变得微妙,甚至变得恐惧。既期待它带来福利,但又担忧它将摧毁既有的生活。比如说人工智能,人们的反应往往是,它又将剥夺多少人的岗位?
在进步主义的元叙事中,我们会为某些创新壮举鼓掌,并坚信这是人类发展的方向,比如马斯克的火箭。但是,在这个星球上,还有诸多像道格那样,努力与时代追赶的人。时代跑得太快,会有太多人赶不上。让我们把目光,从精英身上挪开,投向那些越发困难的人们。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