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四姐要我们再请她吃饭,定什么日子?”
“就是明天吧。她欢喜火腿,叫厨房王师傅把明天应吃的留下,剩下那半个都拿去送她。菌油也帮她送一罐去。告诉她,等到有好菌子时我另为她做新鲜的。”
“我想自己去邀她。”
母亲象知道大妹要亲自去邀请四姐的用意似的,且觉得如果大妹要明了这事,由四姐说出,比自己说好多了,就说:“好吧,你自己去,一定要她来,我还有事请她。……”“……”大妹有点意见想申述。
“你有什么话要说,可以同她说,等她来时,她也会告你许多你想知道的话。”
“我没有什么话可说,我看妈意思象心里有——”大妹低低的说。
“心里不快么?不是。不是。妈精神非常好。找四姐来,她会同你说我要说的话。你们姐姐妹妹可以到另一个地方——书房也好,你自己房中也好——你们可以好好谈一回……”“妈你怎么……”大妹见到母亲眼睛红湿了,心极其难过。
“没有。没有。妹你今天就去吧,要你四姐今天来——这时就去也好,免得她又出门到别处去。”
“好,”大妹一出房门,就不能再止住想泻出的眼泪了。
第七信
四月十六,山上有人到城,送来一信,并一个小拜帖匣子。送信的已不是第一次寄信那个喽啰了。这人长袍短褂,一派斯文样子。年纪二十多岁,白白面庞,戴顶极其好看的博士帽。脸上除了嘴巴边留了一小撮胡子外,还于鼻梁上挂了副眼镜。手上一支小方竹手杖,包有铜头,打着地剥剥的响。
后面一个小孩,提了一个小皮包,又拿着一根长长的牙骨烟管。……这是个一切都表示地位尊贵的上等人。三老板一见他进铺,以为守备队的秘书,或别处来此什么委员上门做生意来了,忙立起来。那人一脸极和气的微笑,对着三老板:“阁下想来是三老板了!”同时把信陈列柜台上,另于信旁置了一张小名片。
……主任参谋
陆钰
金玉酉阳
“哦,陆参谋!请,请,请,请到客厅坐……”隔个柜台,那来人伸出一只手来,三老板也懂得是要行外国礼握手了,忙也伸过一只手来,相互捏了一会。
那人并不忙着进客厅,把袖口搂着,对布庄柜台上那个大钟拨动手表时,三老板偷瞧了一下,表是金色崭新的。
姓陆的虽曾听到三老板在谦虚中自己把“草字问珊”提出,但他竟很客气的把三老板称为亲长了。
“请亲长这边凡事预备一下,”那是姓陆的同三老板告别鞠躬时一再说了几次的话。
那日宋伯娘没有在家。来人受过吩咐,若宋伯娘不能出面,则三老板亦可以,所以就把大王所嘱预备同宋老太所谈的一概与三老板说了,那个拜帖匣中聘礼也都点交件数留下。
夜间在宋伯娘的房中,三老板念山上陆参谋捎来的书信。
大妹虽说早已知道此事,但因为对此终有点羞涩,在未念信以前就走开到自己房中去了。
信中口辞变了,开首已把“宋伯妈”三字改称“岳母大人”了。信如下:岳母大人尊鉴,敬禀者:前数函知均达览,复示诲以自新之道,且允于招安之后,将大妹妹于归,备主中馈,尤臻爱怜,实增感激!
近来因岳母大人同大妹故,以是婿将对省方提出之条件已特别减至无可再减的地步,且容纳省方派员将部队枪枝检验之律令。果无临时变化发生,谅招编事已不成问题了。
编收以后,婿之部伍将全队移住耶市,守备队下拔移驻花垣,让出防地归婿负责。
沿河一带治安,亦由婿部担任,以后有劫船情事,由婿察缉,察缉无从,则应由婿部赔偿。此条虽将婿责加重,但为地方安宁,婿固当有所牺牲也。
此后支队部(改为清乡第三支队司令),婿意拟设于天王庙,地势好点,亦可备万一别种事情发生时,退守方便。
……十六至二十,三天中,婿所部全队。即可开进耶市大街,到时再来谒见大人。
大妹喜事,婿拟照先时所约定之日举行。岳母方面,亦不必多事花费,婿知道岳母极爱热闹,到时此间有许多兵士,固能帮助一切也。
前派陆参谋来同省中代表接洽一切,并嘱其将此函并些须聘礼饰物呈达于长者。所有未尽之意,统由陆参谋面呈,此人系婿至友,亦由学校出身,祈大人略加以颜色,婿实幸甚!
谨此恭叩福安小婿道义谨禀
附聘礼饰物单如左
赤金钏镯一对
赤金戒四枚(二枚嵌小宝石)
赤金丝大珍珠耳环一对
赤金簪压发各一件
赤金项链一件
赤金项链一件(有宝石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