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面、榨菜、低端白酒,这种大批量的日常消费品,即便知名品牌,价格也不会贵很多,为什么大家不选择康师傅而要选择康帅傅?其原因在于,这是一个渠道决定消费的过程,而不是价格决定消费的过程。村里、乡里的小卖铺都是康帅傅这类的杂牌货、冒牌货,是因为县里面的批发市场里这些货很多。小卖铺的老板就会进这样货,赚得更多。而县里面,寻租强,执法力度弱,批发老板就敢于卖这样的货。所以,当技术进步后,电商渠道直接触及到乡村之后,这些杂牌与冒牌货就没有竞争力了。
那么,升级为什么会被认为是降级?这个错误的判断,源于一小部分上中产对真实中国缺乏认识,并由此产生的傲慢与偏见。消费降级是一个中产概念。那么,中国的中产是怎么样的?是年薪50万,京沪1套房吗?很多人一定会表情夸张的说:“哎呀,这哪里能算中产,这是穷人吧,起码也得家庭收入100万,京沪两套房才算中产。”
按照世界银行的标准,在中国月薪2000多人民币便能进入中等收入群体。根据国家统计局的说法,据保守测算,目前中等收入群体已超过3亿人,稍微宽松的测算,能达到4亿多,也就是说,还有10亿不到月薪2000。毕竟,中国本科率才4%。对于这个群体,拼多多是消费升级。无印良品,对绝大多数中国人,是奢侈的。
这让我想起一个故事,一个记者去贫困山区采访,看到一个小姑娘在吃方便面,很心痛的问,是不是爸爸妈妈出门打工,爷爷奶奶照顾不好你才天天吃方便面?小姑娘回答她:不是,方便面这么好吃,这么贵,哪里能天天吃呢?
这种傲慢与偏见,是因为在中国,一些群体的规模虽然很大,但声音却很小。如果说微博、朋友圈是当下舆论的话题设置者的化,那么,这个群体仍然集中在北上广深等大城市。以至于快手如此之火,用户规模如此之大时,才猛然被中国社会察觉到。
消费妥协
虽然一部分人消费升级了,但另一部分人,比如裁员新闻中的人,却面临着降级。不过,即便如此,消费降级不会出现在榨菜、白酒这样的品类上。
恩格尔系数(Engel's Coefficient)是食品支出总额占个人消费支出总额的比重。一个家庭收入越少,家庭收入中(或总支出中)用来购买食物的支出所占的比例就越大,随着家庭收入的增加,家庭收入中(或总支出中)用来购买食物的支出比例则会下降。
推而广之,这个系数也能反映国家的贫富。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提出的标准,恩格尔系数在59%以上为贫困,50%—59%为温饱,40%—50%为小康,30%—40%为富裕,低于30%为最富裕。中国2017年居民恩格尔系数为29.3%,比上年下降0.8个百分点,其中城镇为28.6%,农村为31.2%。这就是说,对于整体中国来说,由于在食物上面的开支占比并不高,所以,消费降级一般不会很明显的体现在食品的开支上,更不会显现为方便面、榨菜这类低价格食品的销量上升。
当一个人缩减开支的时候,他也同时受到拖拽效应的影响,会在降低价格的同时,尽力维持品类。所以,消费降级会首先发生在高价品类的价格上,或者说,高价品类的品质上。
根据生活常识,一个人的收入下降、预期下降,他不会在点外卖的时候从20块的外卖降低到15块,但是,在买车的时候,会非常明显,但即便如此,如果不是对于安全有非常特别的偏好,那么,降级会首先体现在从高配版到低配版,往往舍弃的是安全。所以,从是这个角度,方便面不足以反映消费降级,而代购奶粉,才是真正的中产消费降级。
选择代购,原因仍是价格。从这个角度,代购仍然属于“拖拽效应”中的一个现象。其实,从上面这个场景,不难发现,消费降级这个概念,更精确的描述,应该是“消费妥协”。
预算与品质
消费妥协,一般来说不会发生在品类上,而是首先发生在品类内部的质量、安全、性能上。但是,这个时候,做出这种选择的人,并不会认为自己是在舍弃安全与品质。
一个人降低了自己的预算,舍弃专车改为顺风车;舍弃超市里面的进口奶粉改为代购;舍弃专卖店里的耐克,也不要京东与天猫,而改在淘宝去搜;舍弃CBD中的名品店转向电商平台。然后发现自己买到的东西有问题,他就会强烈的呼吁管一管,毕竟,“哪怕自己降低了预算,产品的质量与安全也应该是基本的”。
但是,当管制足够时,假货的确消失了,与此同时,整个市场也消失了。顺风车、代购奶粉,都是如此。
其实,现在想买到真耐克、或正品的爱马仕包、或者正宗的新西兰配方奶粉,容易吗?当然是很容易,买鞋与包可以去高档商场,或者京东、天猫的旗舰店,买奶粉与食品可以去沃尔玛、永辉这样的大型超市,质量都是有保障的。
当市场提供了足够的救济渠道的时候,强烈的呼吁管制,实际上,并不是在呼吁高品质,因为“高品质高安全”一直存在于市面上,这种呼吁真实的需求其实是“低价格同时保持高品质”。这种矛盾的呼吁,就必然会导致市场的消失,从而造成消费者福利的损失。而且,消失的不仅是代购奶粉与顺风车,平台责任增大之后,美版游戏机、非3C认证的电子产品、各种科学软件、书籍、美剧等等,都会跟着一并消失。
实际上,这正是一直困扰人类的,在自由与福利、安全之间的选择的老问题。而中国的问题则是,人们总是不断倾向后者,结果却不断失去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