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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尾堡》第五章

时间:2019-07-06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严步青 点击:
龙尾堡(全文在线阅读)  >  第五章  


     严裕龙请法宇大师给诊病的水云,是一个漂亮得让龙尾堡人称为妖精或仙女的女子,因为她长得太美,以至于龙尾堡人认为世间不可能有如此貌美的女子。严裕龙十岁那年,在州府做官的父亲严鼎铭因政绩卓著,被光绪皇帝召入京城,官至户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因廉政爱民,被老百姓称为“济世丞相严大人”。能进入朝廷做官,自然是光宗耀祖,福荫后代的天大喜事,严家不免要庆贺一番,可是在严家庆贺的喜宴上,严鼎铭的独生子,天资聪慧、聪明过人的少爷严裕龙却突发怪病,口吐白沫倒地不省人事,醒来后有时还会痴话连篇,不知所云。有人说是中了邪,有人说可能是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东西,被孤魂野鬼给缠住了,严家上下一片恐慌。严大人的公子得了怪病,方圆百里的名医术士一时云集龙尾堡,或者把脉查病,或者看相算卦,或者用药,或者作法,有好心人还请来华山道士设坛驱鬼,银子没少花,可严裕龙的病却仍是经常发作。
 
    严裕龙的母亲于是带着严裕龙来到龙头寺拜见法宇大师,一面命人呈上捐银一面说:“小儿裕龙突患怪病,虽多方医治但仍不见好转,大师是得道的高僧,道法高深,又精通医术,求大师发发慈悲医好小儿,严家定有重谢。”
 
    静坐于蒲团之上的法宇大师并没有像寻常郎中那样诊脉,只见他抬头看了严裕龙一眼,然后双手合十,神情静穆地说:“阿弥陀佛,从面相看,少爷天庭饱满,属富贵之命,绝非一般邪气可以袭扰。贫僧刚才已经推算过少爷的生辰八字,少爷患病,是因为少爷五行多火而缺水。火性发扬故而燥,水性流动故而柔,天下柔弱,莫过于水,火能虚实,水能实虚,火旺得水,方可相济,因此少爷的病绝非药物和邪术可治,只需找一个和少爷生辰八字相补,五行多水而又性情温柔的姑娘长期相伴,然后贫僧再施以药物治疗,只要过了十六岁,少爷命里缺水之灾也就度过了。不过此和少爷生辰八字相补且五行多水的女子只能是可遇而不可求,找到她须经一定时日,佛讲究一个缘,缘分到了自然就有办法,因此施主不必过分惊慌。贫僧自会操心便是了。”
 
    严裕龙一病就是三个多月,一晃到了来年三月份,本应是气候变暖,春暖花开之时,临晋县却突降了场罕见的大雪,大大的雪片扯棉吐絮般从天而降,铺天盖地,直下得封门堵院,平地积雪五尺,沟壑皆平,压塌房屋无数,龙头寺法宇大师于是打开寺门,收留那些房倒屋塌者,严家也给龙头寺送去粮食,救济灾民。
 
    三月十五这天,严裕龙的母亲去龙头寺进香给病中的严裕龙祈福,法宇大师把严裕龙的母亲让于禅房,一面命人摆上茶,同时把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带到严裕龙母亲面前。那女孩穿着一身旧衣服,虽然略显清瘦些但却长得眉清目秀,身材俊俏,机灵中又显得安静而温柔,特别是那白净如玉的面庞和明亮的大眼睛,让严裕龙的母亲眼前不由一亮,觉得这是自己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十分爱怜。可能是有人指点,那小女孩还像个小大人一样上前有模有样地给严裕龙的母亲福了福请了安,惹得严裕龙的母亲一把将那小女孩拉入怀中,心疼地说:“天下竟有这么标致乖巧的小人,把人心疼死了,让这女孩给我做干闺女吧。”法宇大师说:“阿弥陀佛,看来你们的确有缘,夫人,这个女孩名叫水云,生辰八字正好和你家少爷相补,又五行多水,从小父亲早亡,母女俩相依为命,她家的房子被雪压塌了,无家可归,她母亲想找个人家当雇工,不如夫人就收留了她们母女俩,让水云和裕龙少爷结为兄妹,陪伴少爷吧。”
 
    自打水云进了严家大院,严裕龙的病就一日好似一日,不久就痊愈了。也许前世有缘,严裕龙一见到水云就喜欢上了她,觉得他们仿佛早就认识似的,而且严裕龙还有一种感觉,认为自己命里注定了要和水云有某种联系,虽然他说不清为什么,但他确信这种联系是存在的。
 
    小时的水云和严裕龙整天形影不离,水云的母亲也在严家做一些打扫庭院、帮厨做饭的杂活。严裕龙开始读书后,水云则在书房外的树荫下手摇纺车纺线或者纳鞋底做针线、学做女红,时而给严裕龙端茶倒水,而严裕龙更是对水云如兄长般呵护,有时还教水云读书写字。一次,水云想要树上的知了,严裕龙就爬上院子中那棵几丈高的槐树,吓得严家大院的人个个捏了把冷汗,为此事,水云也挨了母亲的训斥。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中,严裕龙已变为一个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的少年公子,水云更是出落成一个楚楚动人,漂亮得被龙尾堡人称为妖精或仙女的姑娘。水云自幼和严裕龙一起玩耍,如今大了,渐知风月,两人口中虽没说什么,心中却早已是情投意合,平日里也早已是眉目传情,有时偶尔一天两人不见面,心中都会感到失去了什么似的坐立不安。龙尾堡人也无不赞叹他俩简直是天生一对,但也有人为此事表示感叹和惋惜,认为严家世代为书香门第,严裕龙的父亲严鼎铭是朝廷一品大员,而水云只不过是严家的一个仆人而已,虽有一副少有的美貌,但门不当,户不对,不可能成为严家的媳妇。
 
    严裕龙刚满十八岁,前来提亲的媒人就踏破了严家的门槛,严裕龙的父母也急着想早日抱上孙子,可是任凭媒人把那姑娘说得貌若天仙、聪明贤惠,严裕龙就是不同意,严裕龙的母亲当然明白这一切是因为水云。说心里话,水云母女这些年在严家,名分上虽然是主仆关系,可严家一直把她们当亲人看待,特别是水云,更是被严裕龙的母亲当了亲闺女,可是一想到水云的出身,严裕龙的母亲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向听话孝顺的严裕龙终于为了婚事和母亲发生了顶撞,他跪在地上对母亲说:“母亲大人,我们严家是有身份、有名望的书香门第,水云的确和严家门不当,户不对,可是就在今年父亲大人回乡省亲之时,曾当着母亲大人的面教诲儿子说,‘凭裕龙儿的才气,完全可以通过科举求得功名,可是如今世道纷乱,仕途凶险,裕龙儿今后还是不要出名,不要做官,安安稳稳做个平民百姓,在家照看好祖家留下的基业就行了。’可见父亲大人是要让裕龙做一个普通的小民百姓,既然是普通的小民百姓,还讲究什么门当户对?母亲大人,裕龙心中已经有了水云,绝再装不下第二个人,求母亲大人成全裕龙和水云的婚事吧。”
 
    母亲说服不了严裕龙,只好修书给在京城做官的严裕龙的父亲严鼎铭,严鼎铭不久就回信说:“为夫这些年在京做官,目睹了官场的凶险,因此曾经告诫裕龙儿不要进入仕途,做个普通的小民百姓,既为小民百姓,其婚姻上可以不拘小节,不要在门当户对上计较太多,但婚姻是裕龙及我严家大事,又不可不慎,水云当年乃法宇大师领到严家的,因此裕龙的婚姻可请教法宇大师,若法宇大师认为没有不妥之处,即可成婚……”
 
    在关中,女孩在出嫁之前要学做女红,绣花、剪纸、做衣服、纳鞋底、做饭、照料老人长辈起居等,为的是结婚后能够照料丈夫和孩子,伺候公婆,里里外外成为一把好手。当时恰巧进入腊月,像严家这样的大户自然要为过年添置新衣、绣花、剪窗花、蒸年馍、支油锅、蒸年碗等等。这几天龙尾堡像王媒婆、郭笠生娘等几个精明能干、心灵手巧的女人都在严家帮忙,严裕龙的母亲也想乘机看看水云的女红如何,于是安排水云和这些女人一起做活。
 
    水云和这些女人们坐在烧得热腾腾的火炕上,围着大大的炕桌一边拉话一边做活。水云不但长得美,而且干活精干利落,绣出的花美艳动人,裁剪缝制的罩衣棉衣针脚均匀细密,放鞋样、纳鞋底样样精通,做出的饭菜也是色、香、味俱全。看着水云做活时的神情,喜得严裕龙的母亲合不拢嘴,这一切自然逃不过善于察言观色的王媒婆的眼睛,于是半讨好半开玩笑地对正在炕上捏花馍的水云说:“水云姑娘,你自小在严家长大,夫人也把你当闺女看,干脆给严家当媳妇吧。”听了王媒婆的话,女人们都笑了起来,水云冷不丁听王媒婆这么一说,一下子涨红了脸,抬头看了王媒婆一眼,不知如何应答。却见笠生娘也跟着说:“就是,我看这方圆百十里,只有水云才配得上给裕龙少爷当媳妇。”
 
    水云放下手中的活,红着脸假装生气地说:“人家把你们叫嫂子、婶子,你们却在这里拿我取笑作践我,我再也不理你们了。”王媒婆笑着说:“水云我问你,是裕龙少爷的模样配不上你,还是严家的门第配不上你,让你给严家当媳妇,嫂子我怎么就作践你了?”听王媒婆的话,羞得水云脸更红了,低头一溜烟跑出了屋子,恰巧和迎面进门的严裕龙的母亲打了个照面。严裕龙的母亲早已听到了水云刚才和王媒婆及郭笠生娘的对话,于是笑着对王媒婆说:“你们给人家水云当婶子、嫂子,却没有一点婶子、嫂子的样,看把水云给羞得。”听了严裕龙母亲的话,在场的人都明白,水云给严裕龙做媳妇这件事应该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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