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殊在红尘中翻滚,也忘不了自己僧人的身份;可是开始念经,又不忘红尘种种。比如和艺妓百助,依旧是一见钟情,依旧是火热恋爱,苏曼殊甚至给刘三等好朋友写信,寄去百助的小像。朋友百般相劝,苏曼殊不以为意,只说一句:“不爱英雄爱美人。”可是最终,两人依旧分道扬镳,分手时,苏曼殊再赠百助诗:“九年面壁成空相,持锡归来悔晤卿。我本负人今已矣,任他人作乐中筝。”甚至在1909年8月,从日本回上海的船上,苏曼殊说起这段往事,同船好友戴季陶和阎锡山等人有意逗弄曼殊,假装不信此事。曼殊在情急中走进舱内,捧出种种女子的发饰给大家看,而后全部抛进海中,转身痛哭,众人都惊呆了。经历了此事的陈独秀特别写诗记之:“身随番舶朝朝远,魂附东舟夕夕还。收拾闲情沉逝水,恼人新月故弯弯。”离开日本后,他仍然会想起百助,曾写《寄调筝人三首》赠予百助,诉说相思:“偷尝天女唇中露,几度临风拭泪痕。日日思卿令人老,孤窗无语正黄昏。”
为了逃避爱情,苏曼殊曾经发愿要去佛的故乡印度一饮恒河之水,可是途经锡兰时,苏曼殊又对华裔女子佩珊情不自禁,自感六根不净的他觉得愧对佛祖,只好悄然回国。
1918年,苏曼殊两次进住上海宝昌路某医院,钱用了不少,可病老是治不好,于是苏曼殊就请好友周南陔代他向医院方面交涉,那个医院的院长也不多说,就拿出从苏曼殊枕头边搜来的糖炒栗子,让周南陔无话可说。后来转到上海广慈医院,医生仍然严禁他吃糖炒栗子,可他当作耳旁风,照吃不误。死后,友人还从他的枕头下搜出很多糖炒栗子。
苏曼殊的病一天天重起来,他写信给在广州的胡汉民,并附一纸让胡转交萧萱,信上只画了一个鸡心,旁边注明“不要鸡心式”。谁也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有萧萱叹着气道:“和尚就要死了。他大概是想托我在广州买一块玉佩,好带着去见他地下的未婚夫人吧。”于是萧萱立即去珠宝店买下一块方形碧玉,托徐谦火速带往上海广慈医院。原来和尚在16岁时欲东渡日本寻母,却没有盘缠,得父亲为其订下姻缘的富家女子雪梅以随身玉佩资助,方得成行。等到苏曼殊回国,雪梅已红颜早逝,这也许成为苏曼殊在病危时仍不能释怀的事情。
1918年5月2日,玉被带到上海,和尚已在弥留之际,他强撑着用手把玉放到唇边,亲了一下,含笑辞别人世,和尚大归矣。临终遗言:“一切有情,都无挂碍。”好友陈去病、柳亚子等集资为他在杭州西湖西泠桥畔孤山北麓做坟,和名妓苏小小的墓南北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