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返回燎原初中的车上，我觉得自己要崩溃了，要是有个地方，让我好好的睡一觉多好啊。昨天晚上，我又失眠了，我现在感到浑身没劲，上下眼皮只顾着打架，而心里，却像刚刚燃烧过的灰烬，表面看起来香消玉损，内心却火烧火燎。我想我如果见了小军一定对他不客气，骂他个狗血喷头，没想到见到小军，看到那副惨景，我什么都没说。我设想过好多种我和夏小雪见面的情景，没想到她请我吃了一顿饭，还说了那么多话。更没想到的是，我竟然碰上了马国良，竟然有一把刀子顶在我脖子上，竟然有曾经一面之缘的妓女孟雪萍请我喝茶。我还给夏小雪说离婚是人之常情，让她把龙儿留下，我在被刀子顶住脖子的情况下竟然慷慨陈词，最后，我还和孟雪萍谈笑风生。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啊，上帝这么眷顾我？有人争着抢着给别人当情妇，有人就是死也不愿意给别人当情妇，大千世界啊，真是变幻莫测，风雨无常啊。可我怎么也想不到，更好的戏还在等着我。
回到学校，天已经黑了，燎原初中灯火通明。初中不比小学，家大业大的，要是在小学，这会儿，一定是黑灯瞎火。顺着光滑的水泥路面，我疲惫不堪的走到了房门口。房门口有个人在来回走动，我没在意。这一栋房住着十几位老师，有人来来去去的没有什么奇怪的。走近一看，是秦明。秦明不在这儿住啊，我这才有点好奇起来。没待我开口，秦明就说：“李老师，回来了。”
“哦，回来了。有事？”我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问。
“张小轩被人打了。本来想给你打电话，怕你着急，就没打。”
我脑袋“嗡”了一声，赶忙问：“怎么样？不要紧吧？”
“在学校医务室，你去看看吧。”
我在房间一刻也没停留，也没问秦明原因，也不管秦明是回自己房间了还是跟我一块儿来医务室了。反正，我二话没说，就匆匆忙忙往医务室来了。
医务室里，张小轩躺在那张唯一的床上，挂着点滴。惨白的灯光下，他的脸显得又胖又白，闪烁着清亮的光芒。我挺纳闷，走了一天，张小轩怎么就胖了这么多？待我走近仔细一看，他的脸是肿了，被打肿了，他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听到动静，张小轩睁开眼睛。因为脸肿的缘故，他的眼睛比平时也小了许多。
张小轩轻声叫了声“老师”，就流下了两行热泪。他挣扎着要起来，我按住了他。
我摸着他肿着的脸，心里一阵抽搐：“是陈凡吗？”
“我没动。”张小轩说。
“都怪我。”我说。
“我不疼。”张小轩说。
“你爸爸知道吗？”
“我没让他们说。”
“你好好睡吧，我一会儿再过来看你。”说着，我转过身准备离开。
“老师，你去干什么？”
我咬了咬牙关，说：“我去找陈凡。”
“我没事的。”
“你躺着吧，别管。”
我拉开门，却被门口立着的一个人吓了一大跳，退了一步问：“谁呀？”
“是我。”
我定睛一看，是陈凡。我忽然就火冒三丈，指着陈凡的鼻子骂道：“你狗东西还一直追到这儿了啊！陈凡我告诉你，我要是青鸟帮的，非跟你决一死战不可！”
后边刚好来换药的护士听了我的话，“扑哧”就笑了，说：“老师说话真幽默，拍电视剧啊。”
我不知道这位护士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我这就叫幽默啊，你当这儿是江湖啊。”
护士吐了吐舌头，进去换药了。
“老师，学校要开除我。”陈凡小声说。
“那你俩都让学校开除一回，不正好吗？我也光荣啊。”
“老师，现在只有你能救我。”
“我能救你，我救你谁救我啊。”我忽然就想起了今天孟雪萍和我邂逅的事，可以说她救了我。如果今天我真的挨了一刀，也只有孟雪萍在第一现场，一个和我只见了一面的，曾经的发廊妹，现在的饭店服务员。
“老师，别让他跟我一样被开除了。”张小轩躺在床上说。
依旧站在门外的陈凡看了看里边，灯光的阴影中，我看不清他眼神中流露的，是感激还是仇恨。见我一声不吭的横在门口，陈凡失望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