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奇怪的公司
十几年前,巴西有一家企业,老板叫塞姆勒。他说,巴西的通胀率已经到100%了,在这个国家做商人,就像地震的时候骑在一头暴怒的公牛身上,真正可怕的不是公牛的颠簸,而是地震。
这个国家的整个经济环境太不稳定了,企业简直没法运营下去,他就不想干了。
可是一旦他不干了,工厂的工人怎么办?
工人代表就找他谈判,说:“这样吧,我们主动要求降低工资,但是你得答应两个条件。第一,以后工厂如果挣钱了,我们的分红能不能增加点儿?”
塞姆勒说:“这个可以,反正现在什么都没有,以后万一挣钱了,多分点没问题。”
“第二条,以后你签字支出的每一张支票,得由我们工会代表附签,也就是说你花每一分钱都得经过我们同意。”
塞姆勒说这也行,反正什么都没有了,死马当活马医。
结果怎么样?在通胀率100%的情况下,这家企业居然盈利了!因为每一个工人都觉得:这是我的公司,它要死了我就没饭吃了。
后来,通货膨胀期过去了,塞姆勒觉得这个体制很好,就保留了下来,什么都让工人自己决定,自己什么都不管了。
有一次选择建新工厂的地址,塞姆勒说:“你们工人自己投票决定吧。”工人们就选择了一块地,这块地旁边就是当地人常年闹罢工的地方。
塞姆勒心里犯了嘀咕:“这里天天乱哄哄的,天天有罢工,行吗?”
结果新工厂建成之后,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旁边天天在闹罢工、游行,这家工厂里的工人却天天钻在车间里搞技术革新。
塞姆勒的工厂里还发生了一件事。有一个车间的叉车工人平常是8点上班,这个车间的其他工人说,早点上班,多干点活吧,以后7点上班。那个叉车工人死活不干。
结果呢,这个车间所有的工人都学会了开叉车。
底层的力量就是这么大,所以,塞姆勒这家公司现在变成了巴西一家特别奇怪的公司,可能在全世界也是独一无二的。塞姆勒根本不知道他雇用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这家企业在干什么,因为这些决定都不是他做的。
他作为大股东、精神领袖,经常到车间里跟工人们握握手就行了。
其实在中国的企业当中,这样的变革少吗?太多了。
不久前,我遇到一个广州的企业家,他从事的是传统制造业,一直渴望能完成互联网转型。
可是他琢磨来琢磨去,觉得靠自个儿可能没戏,所以就想了一个招:“员工们不是都嫌制造业没钱赚,想跳槽吗?那就在公司里搞个‘创业PK大赛’,跟选秀节目一样的,每年搞两次。全体员工投票,如果这届大赛你赢了,你去创业,我就支持你,白给你个人股份,我控股就行。”
对于那些有创业计划的人,这个思路很有新鲜感,也很有吸引力。结果几年之后,这家传统制造业企业居然控股了几个具有强烈互联网色彩的子公司。
很多人都说变革难,关键是你要知道你变革的是什么,你以为变革产品就行了?你以为搞一搞市场调研就行了?不行的,组织架构得变。
用不确定性对抗不确定性
既然世界是不确定的,那怎么办呢?其实终极的答案是,用不确定性对抗不确定性。
我还记得当年吴伯凡老师讲过一句话,他说什么是健康?健康就是指在得病和不得病之间的那种摇摇欲坠的状态。
对啊,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好和绝对的坏?也许你自认为是健康的,可是从头到脚去想,你会发现你浑身都是毛病。不说别的,谁敢说自己所有的牙都是标准的、完整的、好的?
整个世界都是不完美的,可是传统的管理,都是想把事情往完美的方向去做,这是工业社会在确定性的时代,想要用控制的方法来达成的一个目标。
但是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在互联网让每一个个人都崛起的时代,如果你再用确定性的、可控制的思路去面对你的竞争对手,你可能就会面临“大象被蚂蚁吃掉”的结局。
怎么办?用不确定性对抗不确定性。什么叫不确定性?其实就是一个“人”字。
我们再说说战争,战争是最具有不确定性的,尤其是在古代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侦察设备,也许连敌人在哪儿都不知道,所以古代的名将不见得一定是大儒,很多名将一个大字都不识。
高阳先生笔下的某个将军就不识字,但是有很好的直觉,他站在山头一看,时候差不多了,就喊:“兄弟们,冲啊!”大部队就冲下去了。
但是什么时候喊这句话,这就是不确定性,这个不确定性只有在直觉非常好的将领的心中才会有。
所以岳飞有一句名言:“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请注意,“一心”就是说只有一个人的心里可以掌握这个秘密。
柳传志先生曾经讲过一句话,可能要被西方管理学家笑话,他说,在中国做企业要“因人设事”。事儿得靠谱,更重要的是得找到靠谱的人,我觉得这人能够控制这个事,这事就可以干了,这就叫“因人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