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聿怀扭了两下,并不肯顺服,而是扭身趴到妈妈后背上。“爸爸晚上真的不回来了吗?”
“是的。而且估计好几晚都无法回家。”
“爸爸真的是戴着手铐,被警察叔叔押来押去的吗?”
“是的。但法律上疑罪从无,也就是说没判之前,只是嫌疑人,不是罪犯。可为了调查需要,警察叔叔需要限制一下嫌疑人的人身自由。”
郝聿怀一下子抓到了希望,趴着妈妈肩膀踮着脚急切地问:“那可能爸爸没犯罪,是不是?妈妈,爸爸还是好人!?”
宁宥真想顺着儿子说一声“是的”,让小小的孩子不受打击,可她最终还是决定不说谎。“据你爸同事电话里说的那些,和你爸在家里跟妈妈说的那些,你爸肯定是犯罪了。但不管你爸是否犯罪,他依然爱你,他依然是你爸。”
郝聿怀一下子又变成泄气的气球,他双手插口袋里以免忍不住像女孩子一样堕落地抱妈妈,但又忍不住脸贴在妈妈背后,妈妈往前走,他也跟着走。宁宥想逗儿子笑,只得自己先强颜欢笑,“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一狼一狈?谁狼谁狈啊?狈好像已经灭绝了啊,谁灭绝了呢?”
郝聿怀顺口就来,“狼前腿长,在前面,狈后腿长,在后面……啊,妈妈又胜子不武,是‘子’,不是‘之’。”
宁宥趁热打铁,“哈哈,总之爸爸不在,这下没人护着你喽。你就是狈,妈妈的宝狈,原来宝贝一词是这么来的啊。”
郝聿怀的脑袋在妈妈背上打转,“才不,从没有科考资料证明有狈的存在,古人瞎说。”
“可你就是爸爸妈妈的宝狈啊,哈哈。不管发生什么,爸爸妈妈都最爱你。”
郝聿怀却不吭声,过了一会儿,才问:“可爸爸如果爱我,他怎么会去苟且?爸爸如果爱我,他怎么会去犯罪?”
“人都有犯浑的时候,大人也一样。要学会原谅。”
“妈妈并没有原谅爸爸,妈妈对爸爸没以前好了。”
宁宥一张脸都红了,转过身子对着儿子真诚地道:“是,原谅很难。我也没做好。怎么办?”
郝聿怀为难地道:“我没想好,先让我生气几天。妈妈,你也别跟爸爸离婚,先生气几天再说。”
宁宥这才松口气,握拳道:“我真的非常非常生气,可我幸好有灰灰替妈妈分担,妈妈真是超超超超爱灰灰。说好了,回头我心里生气生得装不下了,灰灰,你得严肃认真地跟我交谈。同样,你如果心里非常生气,也得找妈妈严肃认真地交谈。拉钩。”
郝聿怀很是不屑,“切,多大了,还玩拉钩。反正,有我在。”
“那好,你先帮我给爷爷奶奶舅舅打电话汇报这件事。我整理饭桌。就这么决定?妈妈真欣慰,灰灰能帮妈妈了。”
郝聿怀表示此乃小事一桩。宁宥再度松口气,她只希望儿子的心理不受太大打击。
宁恕根据田景野指示,来到饭店包厢。该包厢是套房格局,已有两人在,宁恕一点儿不见外,扛着田景野的大旗撞上去自我介绍,与两位交流名片。正说话着,又进来一个跟在场三位都不认识的。宁恕一眼就觉得此男人有点邪气,不仅是眼圈发黑透出的酒色过度,更有眼神的飘忽闪烁,但此男人全身衣着却是一丝不苟的奢侈与休闲。他本想敷衍过去,却看到该人递来的名片:简宏图。宁恕一下抓回简宏图的手,热烈地道:“幸会,幸会,如果没猜错,你跟简宏成简总是兄弟。我是简总同班同学的弟弟。”
简宏图笑道:“我哥名气真大,不过别人都说,啊,是我们中学率人跟小流氓打群架的简宏成?哈哈。我哥让我过来认识认识高人,果然满屋子都是。宁总,以后买房子要请你指教了。”
“不敢不敢。宏图橱柜……如果没猜错,是解放路北出口地段超一流的那家?”
“哈哈,你们做房地产的一说起那块地,个个流口水。我告诉你,那是祖传的,简家祖上积德。”
宁恕跟着一起笑,“哦,已经有人瞄上你们商场了?”
“有啊,呵呵。宁总,你是内行人,你看这地值多少?我是跟人合作一起开发呢,还是自己独立开发,或者干脆卖个高价?”
宁恕笑道:“吊着,等别人来竞价。简家财大气粗,耗得起。”
简宏图得意地笑:“宁总明白人,我喜欢。什么时候到我公司来喝茶。呃,哥,你怎么回事?”
与简宏图浑身一丝不苟大相径庭,简宏成睡眼惺忪,衣服皱皱巴巴。简宏成看见弟弟就问:“洗手间?”其实洗手间就在包厢入门处。
简宏图便顺从地将哥哥送去洗手间,虽然中途与宁恕做了个鬼脸。宁恕也一笑以对。
简宏成拿冷水淋了一下脑袋,将自己折腾清醒了出来时,正好田景野进门。田景野一进门气氛就陡然上升到□,他左手勾搭这个,右手抱拥那个,嘴巴还不忘损满头湿漉漉的简宏成一句,“这什么人啊,你到底是来吃饭还是洗澡的?让大家不吃饭看你出浴,方便吗?”
简宏成左手揍了田景野一拳,右手指向宁恕,“宁恕!我没认错。赶紧给你姐电话,她遇到麻烦,需要亲人支持。”
不仅宁恕惊愕,田景野也惊愕不已。田景野见宁恕掏出电话匆匆走出去,急问:“你怎么知道?什么事?”
简宏成一笑:“你以为我冒险开车送她回上海是吃饱了闲的?回头一并跟你谈。来认识我弟弟简宏图,以后我把他托付给你,请你提携他。”——
田景野道:“哦,我们早认识,我没坐牢前见过几面。来入席吧,人到得差不多,不等了。”田景野并未与简宏图握手,只是伸手一揽,将简宏图推向饭桌。又忍不住回头对简宏成道:“我说她怎么可能上你的车,果然有原因。你还真别在此事上面大做文章,破坏别人家庭。”
“她老公不成器,让检察院抓走,我为什么不做文章?”
“你就添乱吧。”田景野不再招呼简家兄弟,转去与其他朋友招呼。他像润滑剂,场面看上去冷落了,他就三言两语挑个有趣的话头,而自己却不多话,坐一边笑嘻嘻地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