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便道:“是啊,我刚才做梦,见到你双手拿了刀子乱杀,杀得地下横七竖八的都是
尸首,一个个都不……不……”说到这里,脸上一红,便即住口。她日有所见,夜有所梦,
这一日两晚之中,在那少年床前所见的只是那一十八具裸身木偶,于是梦中见到的也是大批
**男尸。那少年怎知情由,问道:“一个个都不什么?”侍剑脸上又是一红,道:“一个
个都不……不是坏人。”
那少年问道:“侍剑姊姊,我心中有许多事不明白,你跟我说,行不行?”侍剑微笑
道:“啊哟,怎地一场大病,把性格儿都病得变了?跟我们底下人奴才说话,也有什么姊
姊、妹妹的。”那少年道:“我便是不懂,怎么你叫我少爷,又说什么是奴才。那些老伯伯
又叫我帮主。那位展大哥,却说我抢了他的妻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侍剑向他凝视片刻,见他脸色诚挚,绝无开玩笑的神情,便道:“你有一日一夜没吃东
西了,外边熬得有人参小米粥,我先装一碗给你吃。”
那少年给她一提,登觉腹中饥不可忍,道:“我自己去装好了,怎敢劳动姊姊?小米粥
在那里?”一嗅之下,笑道:“我知道啦。”大步走出房外。
他卧室之外又是一间大房,房角里一只小炭炉,炖得小米粥**波的直响。那少年向侍
剑瞧了一眼。侍剑满脸通红,叫道:“啊哟,小米粥炖糊啦。少爷,你先用些点心,我马上
给你炖过。真糟糕,我睡得像死人一样。”
那少年笑道:“糊的也好吃,怕什么?”揭开锅盖,焦臭刺鼻,半锅粥已熬得快成焦饭
了,拿起匙羹抄了一匙焦粥,便往口中送去。这人参小米粥本有苦涩之味,既未加糖,又煮
糊了,自是苦上加苦。那少年皱一皱眉头,一口吞下,伸伸舌头,说道:“好苦!”却又抄
了一匙羹送入口中,吞下之后,又道:“好苦!”
侍剑伸手去夺他匙羹,红着脸道:“糊得这样子,亏你还吃?”手指碰到他手背,那少
年不肯将匙羹放手,手背肌肤上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反弹之力。侍剑手指一震,急忙缩手。那
少年却毫不知情,又吃了一匙苦粥。侍剑侧头相看,见他狼吞虎咽,神色滑稽古怪,显是吃
得又苦涩,又香甜,忍不住抿嘴而笑,说道:“这也难怪,这些日子来,可真饿坏你啦。”
那少年将半锅焦粥吃了个锅底朝天。这人参小米粥虽煮得糊了,但粥中人参是上品老山
参,实具大补之功,他不多时更是精神奕奕。
侍剑见他脸色红艳艳地,笑道:“少爷,你练的是什么功夫?我手指一碰到你手背,你
便把人家弹了开去,脸色又变得这么好。”那少年道:“我也不知是什么功夫,我是照着那
些木人儿身上的线路练的。侍剑姊姊,我……我到底是谁?”侍剑又是一笑,道:“你是真
的记不起了,还是在说笑话?”
那少年搔了搔头,突然问:“你见到我妈妈没有?”侍剑奇道:“没有啊。少爷,我从
来没听说你还有一位老太太。啊,是了,你一定很听老太太的话,因此近来性格儿也有些儿
改了。”说着向他瞧了一眼,生怕他旧脾气突然发作,幸好一无动静。那少年道:“妈妈的
话自然要听。”叹了口气,道:“不知道我妈妈到那里去了。”侍剑道:“谢天谢地,世界
上总算还有人能管你。”
忽听门外有人朗声说道:“帮主醒了么?属下有事启禀。”
那少年愕然不答,向侍剑低声问道:“他是不是跟我说话?”侍剑道:“当然是了,他
说有事向你禀告。”那少年急道:“你请他等一等。侍剑姊姊,你得先教教我才行。”
侍剑向他瞧了一眼,提高声音说道:“外面是那一位?”那人道:“属下狮威堂陈冲
之。”侍剑道:“帮主吩咐,命陈香主暂候。”陈冲之在外应道:“是。”
那少年向侍剑招招手,走进房内,低声问道:“我到底是谁?”侍剑双眉微蹙,心间增
忧,说道:“你是长乐帮的帮主,姓石,名字叫破天。”那少年喃喃的道:“石破天,石破
天,原来我叫做石破天,那么我的名字不是狗杂种了。”
侍剑见他颇有忧色,安慰他道:“少爷,你也不须烦恼。慢慢儿的,你会都记起来的。
你是石破天石帮主,长乐帮的帮主,自然不是狗……自然不是!”
那少年石破天悄声问道:“长乐帮是什么东西?帮主是干什么的?”
侍剑心道:“长乐帮是什么东西,这句话倒不易回答。”沉吟道:“长乐帮的人很多,
像贝先生啦,外面那个陈香主啦,都是有大本领的人。你是帮主,大伙儿都要听你的话。”
石破天道:“那我跟他们说些什么话好?”侍剑道:“我是个小丫头,又懂得什么?少
爷,你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妨便问贝先生。他是帮里的军师,最是聪明不过的。”石破天
道:“贝先生又不在这里。侍剑姊姊,你想那个陈香主有什么话跟我说?他问我什么,我一
定回答不出。你……你还是叫他去吧。”侍剑道:“叫他回去,恐怕不大好。他说什么,你
只须点点头就是了。”石破天喜道:“那倒不难。”
当下侍剑在前引路,石破天跟着她来到外面的一间小客厅中。只见一名身材极高的汉子
倏地从椅上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道:“帮主大好了!属下陈冲之问安。”
石破天躬身还了一礼,道:“陈……陈香主也大好了,我也向你问安。”
陈冲之脸色大变,向后连退了两步。他素知帮主倨傲无礼、残忍好杀,自己向他行礼问
安,他居然也向自己行礼问安,显是杀心已动,要向自己下毒手了。陈冲之心中虽惊,但他
是个武功高强、桀傲不驯的草莽豪杰,岂肯就此束手竺毙?当下双掌暗运功力,沉声说道:
“不知属下犯了第几条帮规?帮主若要处罚,也须大开香堂,当众宣告才成。”
石破天不明白他说些什么,惊讶道:“处罚,处罚什么?陈香主你说要处罚?”陈冲之
气愤愤的道:“陈冲之对本帮和帮主忠心不贰,并无过犯,帮主何以累出讥刺之言?”石破
天记起侍剑叫他遇到不明白时只管点头,慢慢再问贝海石不迟,当下便连连点头,“嗯”了
几声,道:“陈香主请坐,不用客气。”陈冲之道:“帮主之前,焉有属下的坐位?”石破
天又接连点头,说道:“是,是!”
两个个人相对而立,登时僵着不语,你瞧着我,我瞧着你。陈冲之脸色是全神戒备而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