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会呢!”
“待会儿我们看你爱看的侦探影集时,可以一起吃比萨饼。”
“好啊,如果你想吃的话。”
席德想到苏菲对她妈妈说话的方式。爸爸在写苏菲的母亲这个角色时该不会以妈妈为蓝本吧?为了保险起见,席德决定不要提任何有关白兔被魔术师从礼帽里拉出来的事。至少今天不要。
“对了,妈妈!”在离开餐桌时她突然想到。
“什么事?”
“我到处找都找不到我的金十字架。”
妈妈看着她,脸上有一种谜样的表情。
“几个礼拜前我在平台下面捡到它。一定是你掉的,你这个丢三落四的小鬼头。”
“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呢?”
“我想想看……应该有吧。”
“那条链子现在在哪里呢?”
妈妈上楼去拿她的珠宝盒。席德听到卧室传来一小声惊讶的叫声。不一会儿,妈妈就回到客厅来了。
“奇怪,好像不见了。”
“我想也是。”
她拥抱了妈妈一下,随即跑上楼到房间去。现在她终于又可以读有关苏菲和艾伯特的种种了。她像以前那样坐在床上,膝盖上放着那本沉重的讲义夹,开始读下一章。
生日
第二天早上苏菲醒来时,妈妈正端着一个放满各色生日礼物的托盘进入她的房间。盘子上还有一个空汽水瓶,里面插着一面国旗。
“苏菲,生日快乐!”
苏菲揉一揉惺忪的睡眼。她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可是所有的事却像一堆混杂在一起的拼图一般。其中一片是艾伯特,另外一片是席德和少校。第三片是柏克莱,第四片是柏客来。最黑的一片是昨晚那场狂风暴雨。她当时真的吓呆了。妈妈用一条毛巾帮她擦干全身,让她喝了一杯加了蜂蜜的热牛奶后就让她上床了。然后,她立刻就睡着了。
“我还活着吧?”她有气无力地说。
“你当然还活着!今天你满十五岁了呢!”
“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难道做妈妈的会不知道她的独生女是什么时候生的吗?那是一九七五年六月十五日……下午一点半的时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
“你确定那不是一场梦吗?”
“如果醒来就有面包、汽水和生日礼物的话,那一定是一场好梦啰。”
妈妈把放礼物的托盘摆在一张椅子上,然后走出房间。没一会儿她就回来了,手里端着另外一个放有面包和汽水的托盘。她把盘子放在床尾。
这表示她们家传统的生日节目就要开始了。先是拆礼物,然后妈妈就无限感怀地回忆起十五年前她第一次阵痛的情景。妈妈送苏菲的礼物是一只网球拍。苏菲从来没有打过网球,不过离苜蓿巷几分钟处就有几座露天网球场。爸爸寄给她的礼物则是一台迷你电视兼调频收音机。电视的荧屏只有一张相片那么大。此外,还有年老的姑妈们和一些叔伯阿姨们送的礼物。
之后,妈妈说道:
“你要不要我今天请假在家陪你呢?”
“不要,你没有理由这样做呀。”
“你昨天好像心情很不好。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想我们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不用啦!”
“是因为暴风雨的缘故吗?还是因为艾伯特呢?”
“那你昨天又是怎么回事呢?你说:‘孩子,我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是想到我不应该让你随随便便跑到镇上去见一个神秘人物……那也许是我的错。”
“那不是任何人的‘错’,我只是利用闲暇的时间上一门哲学课而已。你去上班吧!今天学校十点才有课,而且只是去拿成绩单、跟同学聊聊天而已。”
“你知道你这学期成绩如何吗?”
“反正会比我上学期好就对了。”
妈妈走了没多久,电话响了。
“喂,我是苏菲。”
“我是艾伯特。”
“少校连昨天晚上也不放过。”
“什么意思?”
“那场暴风雨呀。”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这是一个真正的哲学家最崇高的美德。苏菲,我真是以你为荣。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到了这么多。”
“我怕没有一件事情是真的。”
“这种感觉叫做‘存在的焦虑’。通常只是在迈向获得新意识的过程中的一个阶段而已。”
“我恐怕有一段时间不能上课了。”
“现在花园里有那么多青蛙吗?”
苏菲笑了出来。艾伯特继续说:
“我想我们还是应该继续下去。对了,顺便说一声:生日快乐。我们必须在仲夏节前上完这门课。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反抗
“什么最后机会?”
“你现在坐得舒服吗?我们要花一段时间来谈这个。”
“好,我坐下来了。”
“你还记得笛卡尔吗?”
“就是说:‘我思故我在’的那个人?”
“对。谈到我们心中的疑问,必须要从头讲起。我们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在思考。也许我们会发现自己只是别人的一些想法罢了。这和思考是很不一样的。我们有很充分的理由相信我们只不过是席德的父亲创造出来的人物,好作为他女儿生日时的消遣。你明白吗?”
“嗯……”
“可是这当中本身就有矛盾。如果我们是虚构的人物,我们就没有权利‘相信’任何事情。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这次的电话对谈纯粹都是想象出来的。”
“而我们没有一点点自由意志,因为我们的言语行动都是少校计划好的。所以我们现在还不如挂断电话算了。”
“不,你现在又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那就请你说明白吧。”
“你会说人们梦见的事情都是他们自己计划好的吗?也许席德的爸爸确实知道我们做的每一件事,也许我们确实很难逃离他的监视,就像我们很难躲开自己的影子一样。但是我们并不确定少校是否已经决定了未来将发生的每一件事,这也是我开始拟定一项计划的原因。少校也许要到最后一分钟——也就是创造的时刻——才会做出决定。在这样的时刻我们也许可以自己决定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比起少校的重型大炮来,我们这一点点自主性当然只能算是极其微弱的力量。我们很可能没法抵抗一些外力(如会说话的狗、香蕉里写的字和事先预定的暴风雨等等)的干预,但是我们不能放弃自己顽强抵抗的能力,不管这种能力是多么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