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应该留条活路。这是他住到了闺女家。他不去闺女家,住在村里,我也不会太让他过不去。每天吃夜草,还少不了他!"
李葫芦这时倒有些感动,捧着那张纸说:
用手握了握拳头,又说:
"这次我们没有一个人是为自个,都是为了文化大革命,为了刺猬和和尚!"
"老叔知道了,知道你为李葫芦生气!"
"一开始我也不想投降。可赖和尚这人不可小看。夺权刚成功,就真把个革委会主任 让给咱。再说斗还能斗出个什么结果?赵刺猬不比咱厉害?还斗不过他,咱能斗过他?斗来斗去,说不定咱也成了个赵刺猬!"
"你当你的战斗队副队长,现在战斗队又收编得那么大,手下一帮人马,将来说什么 不算?为什么非争一个空职?"
"听说你也在搞收编?"
卫彪撅着嘴说:
大局已定,赖和尚又回过头来处理上次械斗打死人的事。上次械斗死了八个人,其中七个是赖和尚、李葫芦联合派的,凶手是赵刺猬"锷未残"的。死者家属常来找赖和尚,让他做主报仇,赖和尚说:
李葫芦啃着驴鞭说:
又问:
老贾冷笑一声:
赖和尚说:
犯人说:
"他过去一个卖油的,有什么资格当主任?"
"我准备将你们的广播站升一级,升成村里的,你是革委会主任,由你管着。等小癞手指头好了,就让他当广播员算了,也算革委会里的人,每天给他记十分工!"
"编还得收,广播站不能交出去,要投降你自己投降,我还要领着大伙干!"
李葫芦拍着巴掌说:
于是赵刺猬就没有被抓起来。
赖和尚用手点着他说:
犯人被押走一个月,下来一个通知,除了冯麻子和金宝,其余八个直接杀人者一律枪毙,让家属做好准备,枪毙那天去刑场收尸。收尸时,注意每人带上二毛五分钱的子弹费。
赖和尚任命李葫芦为革委会主任,也引起了卫东的不满。他的不满主要是针对赖和尚。自己给他出生入死卖命,临到头却卸磨杀驴,革委会主任不给自己,却让他双手捧送给别人。这样处理事情,以后谁还给你卖命?所以他也气鼓鼓地找到赖和尚,要撂挑子,连战斗队的副队长也不干了。赖和尚以前发现卫东有野心,所以不敢重用他;现在见他来撂挑子撒气,更证明了自己的判断。不过他没有发火,也只是倚在被子垛上一笑:
"该收还要收。"
"他还能干什么,在家呆着。上次打仗,他伤了一根手指头!"
"我年纪一大把,总有退的时候;退了以后怎么办?还得依靠你们年轻人!要是单为我自己,我连这个权都不夺!"
"可不,你自己弄合适了,当然你不愿意斗了,可丢下俺这一帮弟兄怎么办呢?"
赖和尚说:
兹任命李葫芦为村革命委员会主任。
赖和尚照他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照卫东、卫彪的意思,光捆冯麻子、金宝还不行,除恶务尽,还得捆赵刺猬。赵刺猬是"锷未残"的总头目,一切罪恶应由他承担。赵刺猬不在村里,住到了闺女家。卫东卫彪就要派人到他闺女家村上抓他。但老贾止住了他们。因为老贾与赵刺猬很熟,同时也考虑杀人时他不在现场,不知不为过,不应担多大责任。他征求赖和尚的意见,劝赖和尚说:
这样这个事情就算定了。事情全部决定以后,"夜草"就结束了。从第二天起,李葫芦就停止了收编,广播站也归了村里。李葫芦的副手卫彪有些不满,埋怨李葫芦为了自己一个革委会主任,出卖了"捍卫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造反团"和造反团的广播站。卫彪找到李葫芦,气呼呼地说:
"老叔全是好意,为侄子好。只怕小癞干不好!"
一挥手,老贾就上去把他捉上捆住了。
赖和尚说:
赖和尚叹口气说:
赖和尚说:
"蒋介石过去是一个流氓,不也照样当了委员长,他要现在投降咱,毛主席照样给他弄个副主席,这你还不懂?毛主席真能把他当个副主席用?老叔眼不瞎,将来依靠的还是你!"
李葫芦说:
卫东撅着嘴不说话。
"招吧,招吧,我同意。宁肯我少招几个,你那边也该多招几个!"
小癞是李葫芦的兄弟,小时候学过编牛套,长大爱到地里看瓜,现在西瓜秧拔了,他整天没事,在家呆着。李葫芦说:
"老贾,这回县里不会杀了我们吧?"
这样,村里大局已定。支书赖和尚,革委会主任李葫芦,副主任卫东、卫彪。从此村里的"夜草"又成了一摊,恢复成"文化大革命"以前的样子。只是过去赵刺猬当政时吃"夜草"在吴寡妇家,现在改在牛寡妇家。
"小癞整天干什么?"
"自夺权以来,这枚章是头一回用!"
"上次打仗,我这边也死了两个人,所以这次也招了几个!"
"谁一开始能干好?干干不就会了!"
"这回饶了我们,下次我们不这样了!"
"你们杀了人,怎么不该杀你们?"
李葫芦又有些感动,说:
"你们不要慌,不是不报,时间不到,时间一到,一定要报!"
李葫芦吃了一惊,看着赖和尚,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赖和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李葫芦。李葫芦看他纸上写着:
赵刺猬下台以后,离开村子,住到闺女家去了。"锷未残战斗队"被人家夺了权,大家树倒猢狲散。几百口子战斗队队员,有几个月见了人不敢抬头。赖和尚倒也宽宏大量,将他们进行了收编。站队站错了,站过来就是了。凡是愿意反正参加"偏向虎山行"的,一律收编。大家都踊跃改正站队,参加"偏向虎山行"。在收编队伍中,赖和尚和李葫芦又发生了矛盾。李葫芦也想收"锷未残"一部分人,编到自己"捍卫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造反团"中去,并派卫彪私下里去做工作。赖和尚发现这一苗头后,约李葫芦单独吃了一次"夜草"。赖和尚不知让人从哪里弄了两根驴鞭,让牛寡妇卤了卤,两人一人一根,用手握着吃。当驴鞭啃到一半,赖和尚问:
"说你年轻,你还真是年轻,不懂老叔的心思。一个革委会主任有什么好?无非是个空架子,关键还是这个!"
犯人听老贾这么说话,料定这回必杀无疑,要见阎王爷,于是都掩面"呜呜"哭起来。
赖和尚扔下半截驴鞭,倚到炕上被子垛上,手掐一根席篾子剔着牙:
老贾说:
赖和尚"偏向虎山行"这边也被抓起一个。因为"锷未残"那边也死了一个人,是这边人杀的。这人叫吕二球,过去是个剃头的。那边开肚子用的是镰刀,他开人家肚子用的是剃刀。因为这边只有他一个人有剃头刀,所以肯定是他开了人家肚子,现在老贾也把他抓了起来。吕二球被抓起来,感到十分委屈:"锷未残"被夺了权,抓他们的人是应该的;自己在胜利这边,如何抓自己?所以他在被捆时,朝赖和尚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