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次第花开的春天，桃、杏、李、樱……无一不让人欣喜。
唯有泡桐花开时，会轻易让你忽略，也就谈不上什么欣喜。
它从三月初陆续开花，四月初至最盛。恰是清明前夕。一路盛放，悄无声息。
泡桐树与桃杏李樱一般，也是花先开，花落生叶。花形似喇叭，一丛一丛簇拥枝头。南方常见白色，偶有紫色。
泡桐花最盛时，不若梨花胜雪引人留连，也不似李花小家碧玉使人怜惜，更没有桃之夭夭，樱之娇娇。它就那么一串串下里巴人般挂在路旁高高的泡桐树上，咧着一张张大嘴，似乎七嘴八舌地在呼唤什么，看上去热热闹闹，却一片静默凝重。也许临近清明的缘故，每年远远地，在四月的晴明中望见它，总觉得那盛放的不是一树树花，是一树树肃穆。
也许，它正是有感如此时节，应空气中日趋沉重的思念而旦生的精灵吧。
清明一过，泡桐树好像完成了某种使命，开始落花纷纷。花开无声的它，花落时却有别样之力。
你若正打树下走过，说不定就会给一朵花砸到头——轻轻地，“嘭”地一声，略微沉重的花蒂带着几片泛黄的花瓣，象只破旧羽毛球，倏然而下。微微一惊，一低头，你看到满地泡桐花中，有一朵兀自滚动，才发觉，竟然被一朵落花吓一跳。菀尔一笑。
想那桃树落红点点之春悲，樱花成雨之静美，泡桐树落花简直算大巧若拙——
一朵，一朵，干脆利落地坠落，掷地有声；干脆利落地躺地上，即便成泥，也香骨尤存——花瓣挨紧花蒂，绝不摊散一地，混杂成堆。
也许，泡桐花一生的静默，就为最后谢幕时坠落的绝决，和花落后孤勇的倔犟——
看它花开无语，花落有声；
纵使绽放无意，也要坠地有形。
只要是花，旦凡盛放过，总会留下些什么吧。
又——生而有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