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宥没答应,直着眼睛使劲捕捉心里一闪出现的念头,试图看清是什么。郝父拉住郝母,不让郝母多说,免得触霉头。律师见多识广,虽然收起了桌上文件,可也坐着耐心等待,让宁宥想出来。他和助理见多识广,家属经常是灵光一闪将潜意识里藏的念头捕捉出来,一下子提供有价值的证据。
宁宥想了会儿,回过神来,看看大家,讪笑了一下,“我想出一个可能。不过这个可能会比较丑陋。”她扭头对郝家二老道:“您二位是不是别听了。”
郝父道:“都已经进看守所了,再大的难堪还能比得过犯罪?你说吧,我们需要知情。”
宁宥依然讪笑道:“可能那些钱真是**了,他这回交代的是**罪,并检举受贿人。律师,你请照**办理,八九不离十。至于他忽然这么做的原因,我还是不说了。”
律师不便多问,郝家二老不敢多问,大家匆匆结束一个会议。
宁宥出来后就与郝家二老道别,拐进旁边一家小超市,买来一本记事本,拿到车上狂撕,撕得满车都是花生米大的纸屑。直撕得手指僵硬,才铁青着一张脸罢手。
等她开到洗车店,车门一打开,伙计都惊呆了。可此时宁宥已经恢复冷静,抱臂闲闲地看洗车,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已经习惯将愤怒压进心底,哪儿都不说。
宁恕与宁宥一样,将家里下午发生的是压在心底,如常地工作应酬,在酒店餐厅应酬结束后上楼开个房间休息,跟同事的借口是他喝酒了,又烦叫代驾,还是酒店开房更方便。
可是一个人进了房间后,千头万绪瞬间包围上来,压得宁恕呼吸艰难。他在房间里呆不住,可又不敢出门遛跶散步,拉开窗帘,他看到酒店对面有间酒吧,他想起来,他与程可欣蔡凌霄他们见面就在这间酒吧,是个不错的地方。程可欣?才几天不见,忽然这名字显得好遥远。每次他落难的时候总是获得程可欣的倾力帮助,而且程可欣总是做得不着痕迹,令人感觉自在。他忽然很想程可欣。夏夜漫长,即使黑夜总是暗藏杀机,宁恕还是身不由己地走出门,去对面的酒吧。
宁恕虽然是身不由己地出门,也在应酬时喝了些酒,可他走出大堂时还是小心地站在玻璃大门口环视了一下四周,确认无危险人物之后,才缓缓开步走向对面。但宁恕不经意间看见远处他的车子,前挡上似乎贴着一张纸。纸挺大,任何罚单都不会这么大。宁恕心里一凛,回身叫出行李生问:“你们停车场还贴罚单?”
行李生奇道:“怎么会。是不是您熟人贴的?”
宁恕看着那边一辆辆黑魆魆的车,都是多好的掩体啊,他说什么都不敢一个人过去,只好显得鲁莽地扯上行李生的手臂,道:“我才来这儿呢,哪来的熟人。你跟我起看。才贴上的,刚才还没有,你们宾馆算怎么回事?”
停车场本不属于行李生职权范围,可行李生看着宁恕满嘴酒气,气势汹汹,就乖乖地跟着宁恕去了。
宁恕这才有点安心,可依然还是小心地巡视着四周,小心地接近他的车子。即使只有微弱的灯光,宁恕依然看得清白纸黑字:七月二十三日!宁恕心里咯噔一下,七月二十三日是开庭审理简敏敏的日子,果然是有人盯上他。谁在盯他?怎么盯梢?人在哪儿?还打算干什么?宁恕慌乱地环视,可又不敢一辆辆车地搜过去,他也不敢在黑暗中久留,撕下白纸,就大步逃回宾馆。被他扔下的行李生莫名其妙。
这是简敏敏的节奏!宁恕毫不犹豫地认定。简敏敏今天开始出动了。
宁恕关上房门,放下保险,赶紧给妈妈打电话,“妈,晚上有没有响动?”
“没有,没有,你放心。”见儿子惦念,宁蕙儿很开心。
“那就好,你再检查一遍门锁,所有窗户都关上。准备好蜡烛和火柴,手机充足电。有备无患。”
“行,行,我还准备了一桶水呢。你也小心,早点休息。”
听说妈妈那儿没响动,宁恕放了一半的心,但随即想到,这是他给宁宥打的那个电话起作用了,宁宥果然去约束简宏成了。这都什么事儿啊,遍地内奸。
宁恕气愤地再检查一遍门窗,然后拿起两罐啤酒坐上床喝酒。他更进一步联想到上一次,妈妈那时也一直在的,可无论是简宏成还是简敏敏发动的攻势,全都落在他头上。他自然是宁愿攻势落在他头上而不连累妈妈的,可这也太心有灵犀,简家姐弟似乎如此体贴地顺应民意,招招式式全都落在他头上,而完全避开妈妈。巧合吗?不!比如今天,简敏敏刚出手时误伤到了妈妈,可随即晚上就只瞄准他了,只因为他当中机灵地打了宁宥一个电话,可见,绝非巧合。
想到这儿,宁恕气得将喝空的啤酒罐一把捏扁:简家人攻击他得到宁宥的默许。一个做姐姐的,竟然因为意见不合,默许仇家攻击弟弟!
宁恕简直气疯了。他又拉开一罐啤酒,咕嘟咕嘟大口喝下去。连亲姐姐都害他!宁恕更觉得危机四伏。他下意识地警觉地环视房间,看到一半才想起这是房内,外人进不来。可紧张的感觉挥之不去,令他时不时地走神。
七月二十三日,他们给出日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