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聿怀道:“根据考证,中国古代养的猪是黑毛猪,猪八戒的原型应该是黑猪。黑毛猪肉要比白毛猪肉贵一倍,所以杀一头多不容易啊,妈妈,你要向曾子学习。”
简宏成哈哈大笑,“一诺千金啊,千金!杀一头黑毛猪完全是亲情价,打折打得血淋淋。”
宁宥只得道:“行行,你们两个商量方案,我全没意见。只是别让我指路了,我困……我有电话来。”宁宥拿出手机一看,陌生的号码,老家的区号。她拿给简宏成看,“谁啊?”
简宏成摇摇头,“别宁恕的案子?”
宁宥连忙接起电话,开了免提。她“喂”之后,只听电话里传出“嘘”地一声,宁宥莫名其妙,“谁啊?”
那边还是一声“嘘”,然后才轻轻地说话,“宁宥吗?”
“陈昕儿?你家电话?”
“嘘,轻点儿,他们谁睡了。我挣脱绳子出来打电话,我只记得一个号码,想想好像是你的。我现在吃药,老想睡,脑子不大好。是你就好。”陈昕儿语速比以往慢许多,像是一边想一边说,梦游一样。
宁宥惊得睡意全无,“你也快去睡吧,别让你妈妈发现。”
旁边,简宏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眉头紧皱。见不远处有空地可停车,便朝着那方向开去。
陈昕儿绝对想不到电话那头还有简宏成在,她梦游似的道:“宁宥,我怎么了?我提不起劲儿,心里只有哀伤。我在想,我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有什么必要还活在世上。可我经常没等想通又打瞌睡了,醒来,还是哀伤,从头再想起。好不容易今天醒来,我妈睡了,大家都睡了。宁宥,你听我哭会儿好吗?我妈都不让我哭。”
都没等宁宥答应,陈昕儿自顾自哭了起来。宁宥目瞪口呆,看向简宏成。简宏成慌忙将车停好,拨好田景野的号码让宁宥看看,便打开车门出去说话。
“田景野,在家吗?陈昕儿挣脱束缚,给宁宥打电话……”
“你这么晚跟宁宥在一起?你们……”
“接飞机,还有宁宥儿子在,别多心。你有没有陈伯母手机号,立刻叫醒她,弄不好陈昕儿会出事。现在对着宁宥哭,很反常。”
田景野连忙去拿座机打陈母手机,可是关机。他当机立断,“我立刻过去。”
车子里,郝聿怀解开安全带,趴到妈妈身后,道:“陈阿姨,你会把小地瓜哭醒。快别哭了。”
宁宥忙补充道:“是啊,你快去睡吧。你知道小孩子最依恋妈妈,妈妈的风吹草动孩子最警醒了。”
“啊,小地瓜。”陈昕儿终于有说话了。“小地瓜啊,我越想越不知道该不该爱他。你知道小地瓜怎么来的吗?”
简宏成刚回车上,一听忙手机上打字给宁宥看,“拖住她,田景野赶去了。”
可惜简宏成打字奇慢无比,期间宁宥看着他的手机,跟陈昕儿道:“小地瓜怎么啦?这么可爱的孩子,我们灰灰经常念叨他呢。”说完,便见到简宏成打出来的全部字句,她立刻领悟,一时惊得眼睛鸽蛋一样。拍怕简宏成的手臂,指指后面爱管闲事的儿子,再指指车门。简宏成也很快领悟,竖起手指在嘴唇上作出噤声动作,然后拉郝聿怀出去。
郝聿怀虽然没反抗,但是走出车门就表示不满,“又没事的……”
简宏成轻声道:“陈阿姨可能闹自杀。你小孩子不能听。田叔叔赶去了。”
郝聿怀大惊,“小地瓜怎么办?”
这句话正中简宏成的痛处,简宏成皱眉道:“希望小地瓜睡得很香,什么都没听见。”他看看车里的宁宥,很想进去帮忙,可是那就得扔下郝聿怀一个小孩子呆在车外,这是半夜。
里面,宁宥抓破了头皮,想尽办法拖延时间。“陈昕儿,告诉你一个偷偷哭泣的办法。你卧室有别人吗?关上卧室门盖上毛毯哭,最不会吵醒别人。不信你拿出手表看着,试上十分钟。”
“卧室……我妈。”
“洗手间,好办法,去洗手间关上门哭。看好时间,十分钟。你只要放开水龙头,然后就大声哭吧,把所有的委屈哭出来,反正水声能掩盖你的哭声。不信你试上十分钟。”
“洗手间……不行,没电话,没法让你听到我的哭。”
“没关系,你电话搁那儿,你尽管进去洗手间哭,哭个痛快。回来再跟我说话。”
“不行,我得让你听到。我这几天想得最多的是你。现在我不能管他了,简宏成能去找你了,你们会结婚吗?你能拒绝简宏成吗?”
宁宥犹豫了一下,道:“我有丈夫。”
“你丈夫好像在坐牢?不管用。但是你想啊,我在哭泣,我这么哭,你听着。你和简宏成在一起时候我这么哭……”
电话那头传来哭声,宁宥听得毛骨悚然。正好,她与简宏成在一起,陈昕儿似乎通灵了,竟正好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哭给她听。这充满恶意的哭声,可宁宥不敢撂电话,她还得拖时间,挽救陈昕儿的性命。“我手机开一下录音。你继续哭,只要哭足半小时,以后我见到简宏成就放这段录音。哭重点儿,嘴巴对准话机,再重点儿……”
“有哪儿不对,让我想想。”陈昕儿说完,却慢慢止住了哭声。
宁宥听到好长时间的沉默,急道:“哭啊。”
“不,不哭。一定没用,你们可能还当笑料听。你啊,宁宥,我上你当吃你亏太多了,我经常一天后才明白过来你又使坏了。我哭声是不是很滑稽,你听着在笑?对了,你最爱哭,你才不怕听我哭呢。”
宁宥发现陈昕儿就是跟她拧着来,只好道:“我天,你终于不哭了。那去睡吧,洗个澡,舒服点儿。”
简宏成实在忍不住,跟郝聿怀约好,让郝聿怀别走动。他立刻钻进车子里听电话。听到宁宥说陈昕儿不哭,他略为放心。
可陈昕儿很快就给了一句,“我该想到的,你得心肠多硬,才能这么多年一直拒绝简宏成。我哭,就是哭哑了,对你又能有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