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月球的侵略者都死了,即便不是在当时,不久后也都被消灭殆尽。死亡人数达一千多,是为抗击他们而死的月球人的三倍多。但受伤的月球人不计其数。在各居民区我们没有抓到什么战俘,但我们冲上飞船时,从船上俘虏了十几个军官和船员。
大多未经武装的月球人之所以能战胜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士兵,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那些刚着陆的地球人还不适应这里的情况。我们月球的重力只有他们所习惯的地球重力的六分之一,他们毕生养成的习惯成了他们致命的敌人。于是他们用力过猛,枪法失去了准头,站也站不稳,跑也跑不起来——一动就绊倒。这些部队还必须从上向下进攻,于是更加稳不住身体。他们从高层闯入,不得不一再地冲下坡道去占领城市。
这些地球人不知道如何下坡。下坡的动作不是跑,不是走,更不是飞奔,而像是控制得恰到好处的飘行舞步,脚底几乎不着地,只起个平衡的作用。月球上三岁的小孩也能随意下坡,跳跃自如,脚尖每隔几米才触一下地面。
但对一个刚从地球上来的人而言,一发现自己”飘在空中“,他就会挣扎、旋转、失去控制、摔倒。虽然不会受伤,但却会被气得七窍生烟。
这些部队是在坡道上被我们解决的。我看到有些士兵渐渐掌握了一点点在月球上走路的窍门,居然下了三层坡道。尽管如此,只有一些趴在坡道项上的狙击手能进行有效射击,那些在坡道上的士兵却只能极力站直不摔倒、不扔掉武器、竭尽全力想到达下一层。
但月球人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男人、女人甚至小孩们包围了他们,有的赤手空拳,有的拿起自制的刺刀。我们用我们所能得到的任何东西打倒了他们,杀死了他们。除我以外,周围也有人带激光枪的。
芬的两个士兵冲进一个阳台,蹲伏在那里,将坡道顶部的狙击手消灭。没人告诉他们这么做,没人领导他们这么做,也没有人命令他们这么做,芬根本没有机会控制他半军事化的凌乱的民兵。但战争打起来了,他们自动投身于战斗之中。这就是我们月球人能战胜他们的最主要原因:我们英勇作战。尽管大多数月球人以前从未见到过一个活生生的侵略者,可一旦军队入侵,月球人就像滚雪球一样迅速冲上去了——冲上去战斗。没人告诉他们这么做。我们脆弱的组织在对方的突然袭击下垮台了,但我们月球人却能奋不顾身地抵抗,消灭了所有入侵者。没有一个侵略者能在哪个地区下到第六层。在底巷的人们说直到战争结束,他们才知道有侵略者到过月球。
但入侵者打得也不错。这些军队不仅是联合国派出的最精锐的防暴部队,事前还有人给他们灌输了一通,服了兴奋剂。他们被告知他们回地面的惟一希望就是占领月球各区,征服我们。如果他们成功了,他们便可以得到解脱,不用继续在月球上服役。不胜即死。这很明显。要是打不赢的话,运送他们的战舰就不能起飞,因为战舰需要补充反应堆——而这些在占领月球之前都是不可能实现的(这是事实)。
服了兴奋剂,听了别人的动员,再服下能让耗子咬猫的恐惧抑制剂,他们被送上了战场。他们打得非常有专业水准,无所畏惧,最后战死。
在第谷下城和丘吉尔战场,伤亡情况不像其他地方那样一边倒。只有那些碰巧穿了增压服的月球人才能抵挡毒气。但结果还是一样的,只是花的时间更长而已。毒气只是把我们击昏而已,因为当局不想把我们赶尽杀绝。他们只想教训教训我们,控制我们,迫使我们上工。
这起偷袭进攻让我们明白了联合国为什么犹豫不决、迟迟没有动手。其实,早在我们实行禁运粮食后不久,他们便做出了决定(这是我们从被俘虏的军官口中了解到的)。他们花了大量时间准备这次袭击——大部分时间花在轨道飞行上。这是一条长长的椭圆形轨道,离月球轨道很远。他们沿这条轨道绕过月球,在巫月点会合。迈克没有发现这支舰队的集结,对方的集结点是他的盲区。他一直用他的雷达监视空中,但雷达的监视距离最远无法超过地平线。地球飞船在一个很小的环形轨道上飞行,各自直达目标,以迅捷的动作登陆月球。不得不承认,联合国维和舰队这个活儿干得实在漂亮。
直到战舰着陆时,迈克才瞥见一千多敌军蜂拥而人,冲进了月城。要是他用安装在昂德兰海弹射器那里的新雷达向东扫描的话,他本可以早几秒发现敌情。但不巧他那时正在训练“他的傻儿子”扫描西面的地球方向。这几秒钟倒也没什么影响。整个偷袭计划设计得如此出色,如此完备,我们还没清醒过来,登陆士兵已在格林尼治时间十九时冲入了月球各地区。当时月球各地区所处的半球正好处于太阳照射下,这不是偶然的。当局并不真正了解月球的情况,但他们知道,除非必要,没有哪个月球人会选择这个时候来到月球表面。即使非上表面不可,他也必须尽快回到下面——并检查有没有受到太阳光辐射的伤害。
所以他们把我们打了个冷不防,许多人没穿增压服,也没准备好武器。
这些士兵虽然都死了,但在月表还有六艘战舰,空中还有一艘指挥舰。
我参加的战斗刚结束,我马上找了个电话。没有孔维勒方面的任何消息,也没有教授的消息。约汉逊城的战斗已经取得胜利,新利恩也一样——那里的战舰在登陆时损坏了。入侵部队因为在登陆时遭受了损失,兵力本已不足,芬的人员趁机控制了那艘战舰。丘吉尔和第谷下城的战斗仍在继续。其他地区已经没什么事了。
迈克关闭了管铁,正着手恢复各区内部的电话线,以便联络。
丘吉尔下城发生了爆炸,导致气压剧降,没有控制住。
芬已经赶到,我跟他也终于恢复了联系。
我告诉芬进攻月城的那艘战舰的位置,约好在地下第十三道气密闸门相见。
芬跟我的经历差不多——被打了个冷不防,所不同的是他正好把增压服带在身边。他直到战斗结束才控制住他的激光枪队,此前一直一个人在老圆顶孤军奋战。现在他开始召集手下,命令一个军官负责接收从芬自己的办公室发来的报告。
他已经跟新利恩指挥部取得了联系,但他还在为新加坡月城担心,他问我:“曼尼,你说我要不要派人乘管铁过去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