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闲暇之余，读到台湾作者陈琦萍的心血之作《我与论语》，其中有这么一句话。发人深思。
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这句话出自《论语》。意思是：“孔子说，外表看似凶狠，厉害，内心却十分软弱，怯惧的人，如果拿小人来作比喻，就好比钻洞翻墙的小偷一样！”
记得在我童年时，有天晚上，邻居董妈妈要我和她七岁的儿子上街买样小东西急用，走在路上，有两个孩子向我们无理挑衅，表面上，我神色自若，装模作样，告诉玩伴不要怕，有我保护。其实内心却像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惊惶恐惧。现在看来，心中不免觉得好笑，60多年前的我竟已经尝到了“色厉而内荏”是什么滋味。
明知自己智慧，学识，能力，才华等，不足以承受所负的责任或所在的环境的压力，但为了面子，或为了名利，却要勉强硬撑下去，这就会出现身心不协调，“色厉而内荏”的情形。这种情形，最常见于官场，那些靠裙带、同学或吹拍等不正当关系夤缘进入官场担任要职的人即是。因为他们没有真才实学服众，唯有靠凶残，凌厉唬人，以掩饰内心的无知及名利欲望。明明是不学无术，却装着博学多才；明明是心虚理屈，却逞凶耍狠；明明是十足小人，偏要装成正人君子；明明做事错误百出，却为自己的缺点狡辩；明明是个蠢才，却自夸智慧天下第一，这些人就是孔子所指的那种人。
60多年后的今天，在几十年的教学生涯中，说来也巧，还真碰到了孔子所说的那么几个少数人。曾记得在我所任教的一所中学里，不知何关系调来了一位来头不小的校长大员。一到校，威言厉色，唬住了不少人，大会上他的发言大家听得心惊肉跳，鸦雀无声。一段时间下来，却是一个学校管理水平极低的“能人”。说他是“能人”也不假，他倒是一个整天外面到处跑生意，不愿坐阵校内研究教学管理，提升教学质量的“能人”。“生意经”念的头头是道。京剧《龙江颂》里那句“堤内损失堤外补”的戏词，被他用到了这里，成了他的名言。到后来，生意也做不成，亏损倒闭，校内一片混乱，学生打架斗殴频繁。他自己借着给教职工谋福利的幌子，在大街上开了两个自家商店，学校的所需物品在他的商店里购买。引来了全校师生的不满。纷纷向上级反映。这位“能人”听说后，校内会上大骂：“你要是能告倒我，我给你磕三个响头”。后来，校内消息灵通人士才得知，干部处的处长是他大学的同学。这时，人们才发现他唬人厉色的资本是什么了，他有后台老板呀，狐假虎威吓倒了不少人。更有趣的是，曾有一位初三的学生去向这位数学系毕业的校长求教时，我们的这位校长居然不会解初三水平的数学题，真是滑稽可笑。其学识，能力，才华路人皆知，真应了几千年前孔子的那句“色厉而内荏”的古训了。可悲的是这位校长成了千年以后孔子讽刺比喻的现代版。
其实，孔子所说的这种情形不止以上一例。大约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又在一个学校碰到了这样的一位领导。喜欢拉圈子、“拜把子”，精心培植自己认为的一些所谓的“能人”。把持着学校的关键岗位。即使调任另校，都要把他栽培的小兄弟带过去。当作一个“裤腰带”系在腰间。好像离开了这根“裤腰带”，他的裤子就要掉下来，无法遮丑。在新单位就踢打不开，人身依附关系捆绑的如此紧密。这位领导明明是不学无术，却装着博学多才的模样，一个几百字的发言稿吭哧半天写不出几句，也不虚心学习。每年的开学典礼以及学校大型活动的发言稿都不会写，而是让其部下的小兄弟代劳。大会上，这位领导西装革履，威风凛凛，装出一副有晗养，有才学，文质彬彬的样子，而发言稿里的那些华丽的辞藻，被他念的是磕磕绊绊，疙里疙瘩。错别字连篇，漏洞百出，露出了无尽的尴尬和无奈。
细想起来，这种“厉人”之所以凶狠，厉害，是因为这种人他们占居着所谓“合法”的舞台，把持着话语权，有一种得天独厚的优势，有了官场“厉人”的身份，才突显出“厉人”的威严，用这种威严唬人。用这种威严去不点名的数落、挖苦、讽刺打击人。如果不这样，他就觉得没有面子，没有威信。但他的内心却十分软弱，是一个“内荏”怯惧的人，一但你去与他对质，他却说我也没有点你的名，表现的若无其事。数落、挖苦、讽刺打击了别人，还不认账。内心屈理，还要躲躲藏藏，冠冕堂皇。明眼人甚至领导层的一些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他任意发挥，在学校办公会上根本没有讨论过这个议题，谁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但是，谁也不敢去说这位领导的不是。他正是看到了人们的这种躲避、惧怕的默许心理，才居高临下，任意发挥数落、挖苦、讽刺甚至侮辱一些人。实际上他是一个外强中干的人。是一个“家长制”作风极突出的人。他心里默守的为官理念是：我是单位的老大，我说了算，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目空一切，根本不顾及别人的感受。集体领导、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在他这里就是一个摆设。党的组织、党的书记更是一个陪衬。班子里的一群人，每周一次的办公会，犹如上朝。全成了他的“臣下”，“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听不得不同意见，全按他预设的想法办事。真应了孔子那句“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的千年古训。
这种人，官场“厉人”的身份一但失去，从众星捧月的地位跌落下来，软弱“内荏”的特点马上就会表现出来。过去那种高大的形象，一下子变的矮小起来，好比钻洞翻墙的小偷一样，怕人看见，怕人喊打！不是有退休的某处长，在小区里迎头碰到了他在位时的下属，对他当面羞辱挖苦的例子吗？如果这些人为官一方，为人一世，落到如此窘境，无颜再见江东父老。在位时风光，退位时猥琐。真是人生的一大悲哀！
诚然，以上所说的那种人，在我们的干部队伍里毕竟是极少数，但这种干部一但出现，就会给我们的干部队伍带了极坏的影响，给一个单位的工作造成极大的破坏，带坏了风气，正不压邪，它的破坏程度和影响是无法估量的。他可以把一个单位从辉煌带入暗淡，甚至灭亡倒闭。这样的例子在反腐倡廉的今天还少吗？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我60多年前体验到的滋味，怎么在这些人身上也同样的出现。历史和现实怎么这样惊人的相似。我不得不佩服，孔子才是洞察千年的思想巨人。人世间的跌宕起伏，官场沉浮，喜怒哀乐等被孔子看得那么透彻，说的这么明了、犀利。
2021年5月9日星期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