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我去,你在门口等我吧。真要命。”我挂了电话,生气地点着一支烟,走回牌桌看亚红的牌。
“又是吴迪?”方方看看自己的牌,打出一个“白板”。
“简直是追杀。”我帮亚红打出一个“红中”:“这玩艺留着干嘛?”“你去吗?”方方抽了口烟,碰了另一个姑娘的“幺鸡”,问我。“不去,听哪门子音乐会呀。呆会儿,你替我跑一趟,跟她说我不能去,有事。”“你叫我去,我可不客气了。”
“随便,你能勾搭上她,我谢你了。”
“要不,我去吧。”亚红冲另一个姑娘挤了下眼,笑着说。
“别起哄,起什么哄呀。”
方方“和了”,我们推了牌,坐着说了会儿话。方方看看表:“你跟她约的几点?”我也看看表:“现在就可以去了,知道哪儿,海淀影剧院。”
“车钥匙。”我把车钥匙扔给方方:“你可快去快回,别误了晚上的事。”“这种人。”方方接了车钥匙,站起来说,“放心,我不戗你。”“我才无所谓呢。”我笑着说,“你也没戏,她现在正是刀枪不入的时候。”方方走后,我和亚红她们下楼到行街小饭馆吃了点烧麦,又回到家里看电视。今晚有场亚洲杯足球赛的中国队比赛实况。皮球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滚来滚去,双方球员在屏幕上争抢,我靠着亚红斜眼看着电视。中国队一个著名中锋在中场拔脚怒射,球飞向观众台、“臭大粪。”我们齐声骂。
方方走进来:“谁臭了?”
“你回来了,这么快。”我坐直身子。
“她也来了,非要跟我来。”
我向门口看去,一个黑黝黝的人影迟疑地往前走了两步,在电视屏幕的荧光下,吴迪的脸雪青。亚红也回头看了看,站起来:“坐这儿吧。”“谢谢”吴迪冲亚红笑笑,亚红冷眼打量她。吴迪在我身旁坐下,一声不吭。“我不是让方方告诉你我有事吗。”
“他跟我说了。”“我一会儿就得走。”“我也一会儿走。”我们不说话了,继续看电视。中国队大门被对方一脚射穿,看台上的外国观众立刻跳起来;五颜六色,旗帜挥舞的观众席象波涛一样涌动,欢呼震天;中国队门将从草地上沮丧地爬起。“妈的,”我骂,“一群废物。”
“哎,我们得走了。”亚红叫起那个看得津津有味的姑娘跟我说。“好,一会儿见。”
方方开门送她们出去,回来坐在吴迪旁边和她说话。我只顾闷头看电视,不理睬吴迪。中国队拼死拼活终于在终场前攻进一球,把比赛板成平局。比赛完了,方方关了电视,我的心情也好了一点,对吴迪说:
“你该走了,过会儿没末班车了。”
“我们宿舍一个人的妹妹来了,今晚睡在我床上。”
“我这儿也没地方。”我不高兴地对她说,“晚上她们还要回来。”“我不在你这儿住。”吴迪把脸扭到一旁,盯着书架上一只造型活泼的熊猫。“我不是撵你……”电话铃响了,方方伸手去接,嗯哼了几声,放下电话,对我说:“该走了。”“我得走了。”吴迪拿起她的包,站起来,我望她。她看我一眼:“走啊。”
我站起来,穿上西服外套,我们三个走出门,下了楼。街上已经人车稀少,很安静了,楼区大部分窗户也熄了灯。方方去发动车,我跟吴迪说:
“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不打也可以。”方方把车开过来,停在我面前。
“你去哪儿?”我问吴迪。
“反正我有地方去。”“要不,”我哦吟片刻,觉得实在对她太恶劣了,“你就在这儿住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不用!”“送你一段?”“不用!”吴迪向灯火通明的街上走去,我注视着她的背影,方方催我,我拉开车门坐进去。汽车追上她、超过她开走了。
“燕都”饭店的大厅很冷清,今天没有夜航班机。酒吧里正在播着最后一支曲子,喝酒消遣的外国客人已陆续散去,侍者在收拾桌子。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在总服务台和卫宁交代着什么,卫宁看到我们进来,就分了神。
“等会儿上去,卫宁好象有什么话要对咱们说。”
我和方方坐在门厅能看到总服务台的沙发圈里。抽完一支烟,经理还没走,卫宁的样子已经很焦灼了,又不能跟我们明白地示意。这时,两个男人从降下来的电梯闪出来,经过沙发困时看了我们一眼,我吓了一跳,这两个人是饭店保卫科的干部。“坏了。”我小声对方方说:“今晚要出事,咱们得马上走。你去给亚红她们打电话,叫她们也赶快出来。”
“好。”方方站起身去酒吧打电话。
两个保卫科干部走到总服务台同经理小声说了些什么,总服务台的人都转脸看我。与此同时,我听见由远及近的警笛声。两辆警车闪着灯驶到饭店门口停下,关了警笛,跳下七、八名警察。他们逐个通过转门,进了门厅,保卫科的干部迎上去,和为首的警官握了握手,一个保卫干部领着警察去自我电梯上楼。方方打完电话回来,问我:“走不走?”“现在不能走。”我看着那个留下来的,不时用眼睛瞟着我们的保卫干部轻声说。一会儿,电梯间开了,亚红她们被警察带出来了,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姑娘。亚红走过我们身旁没看我们,径直上了警车。上楼去的那个保卫干部和留下来的这个嘀咕了几句,留下来的这个向酒吧走去。
一会儿,领着一个女招待出来,指点我们,女招待点点头。他走过来问我们:“你们刚才往楼上房间打电话了?”
“没有。”我说,问方方,“你打了吗?”
“没有。”方方看着那个保卫干部说,“我给市里的一个出租车站打过电话要车,你们饭店的都出去了。”
“你听见他电话里说什么了吗?”保卫干部问女招待。
“没有。”女招待摇摇头:“就看见他打了个电话。”
另一个保卫干部和那位警官远远地看着我们。这个保卫干部又问:“你们是在这儿等出租车?”
“是的,怎么啦?”我反问他。
“没什么。”他挥手叫女招待回去,自己也走回总服务台。那个警官叫上他的部下,一齐走出饭店。警车发动驶走,警笛声在街上响起。我们又坐了会儿,站起来走到总服台问仍站在那儿的保卫干部和经理:“你们的车有回来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