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燃料无法取暖。但就高级食品的储藏量来说,根据大竹君的计算,确实能让旅客们敞开肚子吃饱。
“能不能喝上热酒?”
旅客中有人说。说话的这位旅客曾在飞机紧急迫降前,与乘务员前川小姐开过类似的玩笑。这是一位幸运、且生命力极强的幸存者,叫田所君。据说是东京某纤维公司的高层干部。圆滚滚的脸上,富有光泽。乍一看,就知道是擅长保养、讲究营养的人。他的额头右侧,贴着护创膏,好像没有受伤。
旅客中间,有人在吃吃笑着——
在这种关键时刻,像这样幽默的角色真是太难得了:
大竹君想。
“快了。”
前川奈美小姐答道。
“那我就死心塌地等你的热酒啦!”
逗得大家前俯后仰,开怀大笑。
三十分钟过去了,天气骤变。刚才还是大火烤热的空间,突然狂风四起。紧接着,风夹着雪花从天而降,铺天盖地。数米远的前方,变成茫茫一片的银色世界。风刮得人们几乎无法站直,摇摆不停。亮晶晶的雪花,朝着领口长驱直入。狂风越刮越猛,暴雪越下越大,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连换气也感到困难。
无可奈何,为了换气只得蹲在雪地上脸朝下,等换过气再站起身来。目光无论朝着哪一方,都是一派梦幻中的银色世界。渐渐的,连方向也辨不清了。在数米远处将尸体堆集在一起的大竹君,当返回近旁的后半部分机身时,由于风雪弥漫,险些弄错方向。暴风雪的恐怖,像一股高压电流传遍每个幸存者的全身。
气候恶化时,大自然就像凶猛无比的野兽,张开獠牙无情地扑向善良的人们。
暴风雪追逐着幸存者,迫使幸存者不得不回到后半部分机身的客舱里。幸亏乘务员休息室内备有毛毯,每人都可以分到一条裹在身上取暖御寒。
后半部分机身的残骸客舱并不宽敞,还有多处裂缝。幸存者们就地取材,用损坏的钢板以及其他材料将裂缝封住。在这短而狭窄的空间里,大家只能挤成一团,相互取暖。
阿拉斯加州的大山里,一旦暴风雪来临,便产生空气对流,气温急剧上升。这一次可能是季节的缘故,气温却急剧下降。
由于裂缝堵不严实,鹅毛大雪无孔不入,径直窜入客舱内。为了保护好重伤员以及妇女儿童,乘务员与身体健康的男旅客分别把守在裂缝的地方,重伤员和妇女儿童则尽量转移到里面。
气温不断下降,坐在裂缝处的人们冻得实在坚持不住了,于是,身体健康者之间,每隔一小时轮流“站岗”。
“妈妈,我冷!”
五岁的小女孩哭喊着。
“别哭!叔叔阿姨们都冷。”
母亲细声细语地安慰道。
小女孩的父亲叫家永君,是日本著名的小说家。据说是为了出席法国巴黎举行的国际文学家会议,携带妻子女儿一同前往。
“把我的这条毛毯给孩子吧!我不冷。”
赴巴黎学画的未来画家平田君,解开裹在身上的毛毯盖在孩子身上。这时候,几个身体强壮的旅客也纷纷模仿平田君的男子汉举止。
分配食品时,有人把营养价值高、且容易消化的食品让给伤员。在这生死未卜的关头,幸存者们这种相互谦让、照顾伤员和妇女儿童的高尚品格,在白皑皑的冰天雪地里织成了一道独特而又美丽的风景线。尽管他们还没有脱离死亡的边缘,可三十四名幸存者的心被人世间崇高的责任感,紧紧连结在一起,形成了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救援队马上就要到了!请大家坚持!”
“来,多吃点食品,增加点热量。”
大家相互安慰,互相勉励。舱外,大雪纷飞,狂风呼啸;舱内,洋溢着相互关爱的气氛。虽没有炉火和暖气,却个个心里感到热呼呼的。
“这种暴风雪,在北美洲被称为‘剧雪烈风’,是低气压经过后产生的。由此可见,低气压已经过去。只要暴风雪停止,救援队就会出现在我们大家面前。食品非常充足,请放心!只要能顺利度过今夜。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到空港了。”
大竹君鼓动大家,决非信口开河。紧急迫降前发出的电文,当地的空中交通管制所肯定能收到。按照国际惯例,他们肯定迅速派遣救援队赶赴紧急着陆现场。
“只要暴风雪过去,救援队就会来到这里。也可以这么说,只是个时间上的问题。”
大竹君的话感染了乘务员们,感染了一些性格外向的旅客。沉闷的空气被打破,海阔天空又开始了。
“只是一个劲地欣赏暴风雪的歌声,太无聊了!我们这儿有不少来自外国的朋友。我建议举行‘国际歌喉大奖赛’,大家看怎么样?”
又是那个一心等着喝热酒的田所君,向大家提议。
“哇!这倒是个好主意!”
“这建议太棒了!我赞成。”
未来画家用英语翻译给坐在一旁的美国旅客。不料,他拍手称好,大家也一致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