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屋子里的电话响了,米加也听到了,因为他开始猛烈地摇头,好像要把耳朵里的异物清出来。
“我的耳朵里有可怕的声音!”他惊慌地大叫。
他的反应让我大笑起来。
“只不过是电话罢了!”我告诉他。
但是我的话让他更惊恐。
“耳朵里有电话会有危险吗?”他问。
我摇摇头。
“不是在你的耳朵里。”
我突然想到,应该赶快回房里接听电活。米加也摇摇晃晃地跟在我后面。
是爸爸打来的电话。
“我们正在医院里。”他说。
“哦……”
“你还好吗?”
“很好。”
就在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米加已经在厨房里搞得天翻地覆了。他爬上红色的椅子,然后爬到案台上头。
“海伦阿姨不久就会到了。”爸爸说。
米加把橱柜的门开得大大的。
“你很无聊吗?”
就在这时候,一大袋面粉倒在案台上。
“哦,不会啊,一点都不无聊。”我说。我看着米加把面粉洒在厨房里,制造—场人工的大风雪,但是却什么也不能跟爸爸说。我又不能告诉他,家里有一位外太空来的访客。
“那你在做什么?”爸爸问。
这个时候,米加开始打喷嚏,我想他是一边打喷嚏一边笑。
“没什么。”我说,“但是我现在得挂电话了。”
我挂上电话,立刻冲进厨房,第—件事就是把米加抱下来。
“你在做什么?”我说。
米加只是抬起头来看着我笑,所以我加重语气再说一遍:“下次绝对不可以!”
于是米加开始哭闹,尖叫声之大,让我不得不用手指头塞住耳朵,以免听久了头痛。看起来他是不会停了,至少在短时间内不太可能安静,但是我又不能一直用手指头塞住耳朵,什么事都不做,然后让海伦阿姨看到这一切。我一定得想个办法让他安静下来。
刚开始的时候,我一边挥手,一边扮鬼脸,但是一点用也没有。接着,我开始在厨房的地板上跳舞,用一只脚站着,然后学公鸡喔喔叫,又在他面前跳来跳去,但是这一切都没有用。米加只是愈叫愈大声,而我每扮—个新鬼脸和耍出一个新花招,都只是止我觉得自己蠢透了!
米加的尖叫声愈来愈刺耳,情况也愈米愈糟糕,最后我只好抓起—把面粉洒向空中。
我以为米加是因为不能玩面粉而不高兴,或许这样会让他停止尖叫,但是结果却不是这样。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我坐在他旁边,用手指头在他颈窝里搔痒,尖叫声果然立刻小了许多,最后终于完全停止。这时候我也停止搔他痒,但是错了,因为他又开始大叫,刚开始的时候还不算太糟,接着声音愈来愈尖锐。我马上又开始搔他痒,还抚摸他的脸颊。
最后,厨房终于恢复平静,我仍然继续抚摸他的脸颊,过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这时候还要说些好听的话来安慰他,接着又继续抚摸他的脸颊。渐渐地,休息的时候愈来愈长,最后我的双手终于可以完全离开他的脸了。
我很快地把地板上的面粉扫干净,倒在水槽里,然后坐在米加身边。
“在我们这个星球上,是不可以浪费粮食的。”我说。
我试着用一种和蔼友善的口吻对他说话,以免他又开始哭闹,但是他还是不太高兴。他抬起头来,用一种受伤的神情看着我。
“这只是一场梦,”他说,“所以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我不喜欢听这种什么都是一场梦的话。
“你不可能在梦中看到我,”我说,“因为我很清醒,而且我真的住在这里。”到现在我还清晰地记得他的回答。他说:“但是我不是,所以一定是我在做梦。”
我无法把他说的话完整地拼凑起来,尤其是他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我一头雾水:“我一定要在开始清醒之前赶回去,否则我就找不到路回家了。”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因为这时候门铃响了。
米加摇摇头,又开始清一清耳朵。
“电话!”他大叫。
我想是海伦阿姨。
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就这样让海伦阿姨进门来,然后告诉她我有位外太空来的访客。我得设法把米加藏起来。
我知道屋子里有很多适合藏东西的地方,但是我要藏的可不是东西,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小男孩,而且他不高兴的时候还会大吼大叫!
我甚至还不能跟海伦阿姨说,米加是突然到家里来玩的朋友。你看,还有很多关于米加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你。卡蜜拉,米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你或我,他的眼睛、嘴巴、耳朵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他不是邻家的小朋友;而且当我摸着他的脖子时,还可以感觉得出来,他的皮肤也跟你我不一样。
“是海伦阿姨!”我大叫起来。
门铃又响了,这一次铃声比上一次响得更久。
我知道我们动作要快了!
“我们来玩捉迷藏,好不好?”我问。
我想他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如果在其他的星球上有生命,一定也有很多适合躲藏的地方。只要有适合躲藏的地方,就—定有人发明玩捉迷藏。我相信在那个时候,我始终认为不管在任何星球上,人类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玩捉迷藏。
我拉起米加的手,把他带到我的房间。我们沿着楼梯上楼,他—路惊异地看着这间屋子。
“你可以躲在这里,”我说,“但是你绝对不可以发出任何声音。”
门铃又响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冲下楼去开门。
海伦阿姨看起来好像刚从月球摔下来的样子,但是她可不是我从花园的苹果树上救下来的人,她那副样子让我还以为米加正站在我背后呢!
“你怎么那么狼狈?”她问,“为什么我按了门铃,你没有马上来开门呢?”
她并没有生气,但是她连问了两个问题,因此我也连续鞠了两次躬。“你为什么向我鞠躬?”她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