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庚午)苏轼以龙图阁学士知杭州。奏浚西湖际山为岸。杭人呼曰苏公堤。绍圣四年。移谪儋州。至元符三年六月。归自海外居常州。轼谪黄州日。筑室东坡号居士。靖国元年辛巳七月甘八日卒。朝奉郎提举成都五局观。尝作佛印磨衲赞曰。长老佛印大师了元游京师。天子闻其名。以高丽所贡磨衲赐之。客有见而叹曰。鸣呼善哉未尝有也。尝试与子摄其齐衽循其钩络举而振之。则东尽嵎夷。西及昧谷。南被交趾。北属幽都。纷在吾箴孔线蹊之中矣。佛印听然而笑曰。甚矣子言之陋也。吾以法眼视之。一一箴孔有无量世界。一一世界满中众生所有毛孔所衣之衣。箴孔线蹊悉为世界。如是展转经八十反。吾佛光明之所照。
吾君圣德之所被。如以大海注一毛窍。如以大地塞一箴孔。曾何嵎夷昧谷交趾幽都之足云乎。当知此纳。非大非小。非短非长。非重非轻。非薄非厚。非色非空。一切世间折胶堕指。此衲不寒。烁石流金。此衲不热。五浊流浪劫火洞然。
此纳不壤。云何以有思惟心生下劣想。于是蜀人苏轼闻而赞之曰。匣而藏之。见衲而不见师。衣而不匣。见师而不见衲。惟师与衲非一非两。眇而视之。虮虱龙象。
(十九)法云圆通法秀禅师。秦州陇城人也。生辛氏。母梦僧癯甚须发尽白托宿曰。我麦积山僧也。觉而娠。先是麦积山有僧。亡其名。日诵法华。与应干寺鲁和上善。尝欲从之游方。鲁老之既去。绪语曰。他日当寻我竹铺坡前铁疆岭下。俄有儿生其所。鲁闻之往观焉。儿为一笑。三岁愿随鲁归。遂冒鲁氏。十九通经为大僧。天骨峻拔。轩昂万僧中。凛如画。讲大经章分句析。机锋不可触。
京洛着闻。倚圭峰钞以诠量众义。然恨圭峰学禅。唯敬北京元华严。然恨元非讲。曰教尽佛意。则如元公者。不应非教。禅非佛意。则如圭峰者。不应学禅。
然吾不信世尊教外以法私大迦叶。乃罢讲南游。谓同学曰。吾将穷其窟穴。搂取其种类。抹杀之以报佛恩乃已耳。初至随州护国。读净果禅师碑曰。僧问报慈。
如何是佛性。慈曰。谁无。又问净果。果曰。谁有。其僧因有悟。秀大笑曰。岂佛性敢有无之。矧又曰因以有悟哉。其气拂膺。去至无为铁佛。谒怀禅师。怀貌寒危坐涕垂沽裳。秀易之。怀收涕问。座主讲何经。秀曰。华严。又问。此经以何为宗。曰以心为宗。又问。心以何为宗。秀不能对。怀曰。毫厘有差天地悬隔。秀退自失。悚然乃敬服。愿留日夕受法。久之乃证。怀移池入吴。皆从之。
初出世淮之四面。杖笠之外包具而已。以至栖贤蒋山长芦。众千人。有全椒长老。至登座。众目哂之。无出问者。于是秀出拜趋问。如何是法秀自己。全椒笑曰。秀铁面乃不识自己乎。秀曰。当局者迷。一众服其荷法心也。冀国大长公主。建法云寺成。有诏秀为开山第一祖。开堂日。神宗遣中使降香并磨衲。仍传圣语。表朕亲至之礼。皇弟荆王致敬座下。士大夫日夕问道。时司马光方登庸。
以吾法太盛。方经营之。秀曰。相公聪明人类英杰。非因佛法不能尔。遽忘愿力乎。温公意少懈。元佑五年八月卧疾。诏医官视之医请候脉。秀仰视曰。汝何为者也。吾有疾当死耳。求治之。是以生为可恋也。平生生死梦三者无所拣择。挥去之。呼侍者更衣。安坐说偈而化。阅世六十四。坐夏四十五。
(十二)江州东林常总禅师。生剑州尤溪施氏。母梦男子颀然色如金握白芙蓉三柄以授之。但一柄得。余委地。觉而娠。后诞三子。伯仲皆不育。总其季也。年十一依宝云寺文兆法师出家。又八年落发。诣建州大中寺契恩律师受具。
初至吉州禾山禅智材公。材有人望。延之不留。闻南禅师之道依归宗。久之无所得而去。归宗火。南迁石门南塔。又往从之。及南公自石门迁黄檗积翠以至黄龙。总皆在焉。二十年之间。凡七往返。南佳其勤劳称于众。总自负密记。决志大掖济掖北之宗。洪州太守荣公修撰请住泐潭。或谓马祖再来也。道俗争先愿见。元丰三年诏革江州东林律居为禅。观文殿学士王公韶出南昌。欲延宝觉心公。心举总自代。总知宵道去千余里。檄诸郡期必得之。得于新淦殊山穷谷中。
遂应命。其徒相谓曰。远公尝有记曰。吾灭七百年后。有肉身大士。革吾道场。
今符其语矣。总之名闻天子。有诏住相国智海禅院。总固称山野老病不能奉诏。
然州郡敦遣急于星火。其徒又相语曰。聪明泉适自涸矣。凡两月而得旨。如所乞。就赐紫伽黎。号广惠。其徒又相语曰。聪明泉复涌沸矣。元佑三年徐国王奏。号照觉禅师。总于衲子有大缘。槌拂之下众盈七百。丛席之盛。近世所未有也。六年八月示疾。九月二十五日浴罢安坐而化。十月八日全身葬于雁门塔之东。世寿六十七。坐四十九夏。
(二十一)荆门玉泉皓长老塔铭。无尽居士撰。略云师姓王。眉州丹棱县坼头镇人。天圣元年。依大力院出家。法名承皓。明道二年普度为僧。景佑元年受戒。庆历二年游方。至复州见北塔思席禅师。发明心要。得游戏如风大自在三昧。制赤犊鼻。书历代祖师名而服之曰。惟有文殊普贤。犹较些子。且书于带上。自是诸方以皓布裈呼之惠南居黄龙。设三关语以接物。罕有契其机者。师教一僧往。南曰。我手何似佛手。答曰。不相似。南曰。我脚何似驴脚。答曰。不较多。南笑曰。此非汝语。谁教汝来。僧以实告。南曰。我从来疑这汉。熙宁间至襄阳为谷隐首座。有蜀僧依止师席。师怜其年少有志。稍诱掖之。僧亦效师。
制犊鼻。浣而曝之。师见之曰。我裈何故在此。僧曰。某甲裈也。师曰。具何道理敢尔。僧礼拜曰。每蒙许与。切所欣慕。师曰。此岂戏论。与汝半年当吐血死。后半年其僧呕血死于鹿门山。闻者异之元丰二年四月。予奉使京西南路。闻师之名致而见之。问师法嗣何人。师曰。北塔。问北塔有何言句。师曰。为伊不肯与人说。遂请师住郢州大阳。谷隐大喜曰。我山中首座出世。盛集缁素请师升座。以为歆艳。师曰。承皓住谷隐十年。不曾饮谷隐一滴水嚼谷隐一粒米。汝若不会来大阳。与汝说。携□杖下座。不顾而去。居数月。知荆南李公审言转运使孙公景修。同请住当阳玉泉景德禅院。师机锋孤峭。学者不能凑泊。人阙首座。
维那曰。某人某人曾于某处立僧。为禅众所归。宜依诸方例请充。师叱曰。杜杜。又曰。孟八郎孟八郎。一日师从厨前过。见造晚面问曰。有客过耶。对曰。
众僧造药石。师呼知事称之曰。吾昔参禅。为人汲水舂米。今见成米面蒸炊造作。与供诸佛菩萨罗汉无异饱吃了并不留心参学。百般想念五昧馨香。假作驴肠膳生羊骨鳖臛。喂饲八万四千户虫。开眼随境摄。合眼随梦转。不知主禄判官掠剩大王。随从汝抄劄消凿禄料簿。教汝受苦有日在。于是徒众不堪寂寥。赞之于县令曰。长老不能安众。惟上来下去点捡寒碎。县令召师至县。责之曰。大善知识不在方丈内端坐。两廊下山门来去得许多。师曰。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佛法不现前。不得成佛道。长官以坐是佛耶。坐杀佛去也。长官茫然益敬礼之。狗子在室中。僧入请益。师叱一声。狗出去。师云。狗子却会。汝却不会。玉泉冬市四远云集。师于廊下画一圆相。顾视大众曰。贱卖贱卖。良久画破曰。自家买自家买。冬至上堂曰。晷运推移布裈共赤。莫笑不洗。无来换替。正大观知荆南。问如何是佛。截断脚跟。又问。如何是佛。师曰。截断脚跟。又问。如何是法。师曰。掀了脑盖。师有顶相。自赞曰。粥稀后坐。床窄先卧。耳瞆爱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