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从崔府正堂出来,黎斯把衙役打发回去。白珍珠笑眼盈盈地望着黎斯,黎斯摸了摸脸颊:“丫头,我脸上有花吗?”
“花是没有,不过脸皮就越来越厚了,比城墙都厚哩。说谎吹牛皮都不会脸红的。”白珍珠扑哧笑出声来。
黎斯摸了摸下巴:“有时候对付谎言最好的办法,就是谎言。所以学着点吧,小丫头。”
“我才不管那些。我只希望黎大哥永远别对我撒谎,要不然我会伤心死的。”白珍珠美目晶莹,凝视着黎斯,“哪怕是为了我好,都不要骗我。”
黎斯仿佛陷入一团云雾里,心头甜丝丝的,伸手刮了刮白珍珠的鼻尖:“办正事。”
山谷里北风凛冽,如同剔骨尖刀。还有五里地就可以走出这片狭长的山脉了,一身戎装的将军回首眺望,宿州多瘠山,青州多寒风,从宿州到青州几百里路,手底下的五千将士吃了不少苦头。然而最大的考验并非瘠山寒风,而是来自于人心。
将军细算之下,喃喃道:“快来了吧。”
山谷的尽头,倏然冲来一匹黑马。黑马上稳当当坐着一个灰衣人,灰衣人双腿一蹬,整个人轻如柳絮般落在将军身前。
灰衣人将身一拜:“请问是玄颉大营的隋江军吗?”
宁远将军隋冰轻轻颔首:“是我。”
“小人丑魁奉命给隋江军送来秘函。”丑魁把包裹严密的红皮书函递给了隋冰。隋冰读完浓眉一立,回身喝道:“大军全速前进,两日内赶到北安中州。”
大军磅礴行进,丑魁望着玄颉营大军远去,也翻身上马。
第六章 抽丝剥茧
银霜城崔府,黎斯和白珍珠把占地几亩的崔府游逛了两遍,白珍珠皂白分明的眼珠往后瞧了瞧,小声说:“黎大哥,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崔云海的人,没事。”黎斯说道。
“这么逛来逛去我的腿都酸了,好累呀。”白珍珠捶捶腿,黎斯笑了:“好吧,不用再逛了。”
白珍珠定睛一看,前面不远便是崔云海的书房。
书房前有花廊假山,后面还有一个银光粼粼的水潭。水潭正对书房的后窗,黎斯往书房那儿一指,白珍珠便看到了老死头和吴闻。
半个时辰前,黎斯让吴闻去请回老死头。
老死头夸张地打了个哈欠:“刚睡着就又被你叫醒,我想好好睡一觉恐怕要等很久了。”
“啊!老前辈,你去义庄难道是为了……睡觉?”白珍珠吃惊不已。
“废话。”老死头很不耐烦,谁睡觉被吵起来脾气都不会很好。
“好了好了,办正事。”黎斯把情况一说,老死头耷拉着眼皮道:“你是想让我验验书房里有没有血迹。”
黎斯点头:“血迹一定被清理过,需要特殊的法子。所以只能请你这位大行家出马了。”
“哼,小丫头,帮我个忙。”老死头把一个小瓷瓶交给白珍珠,又从怀中摸了一小撮黑糊糊的粉末。先把粉末均匀撒在门口,然后老死头接过瓷瓶,把里面的液体倒下去。
白珍珠嗅了嗅说:“好酸,是醋的味道。”
“十年陈的米醋,加上山阴生长的鬼头草粉末,不管你清理得多干净,只要这地方曾经有血就会显露出来。”老死头把瓷瓶往怀里一装,闭眼道,“等吧,一炷香。”
一炷香之后,门口的地面渐渐变了颜色,变成了暗红色。
“果然有血。”黎斯目光闪烁。
老死头不置可否。
“我越来越相信孙三的故事了。”黎斯淡淡道,他的视线停在假山后监视的家丁身上。
“如果孙三的故事是真的,眼前的崔云海就是个冒牌货。他杀了真正的崔云海,然后乔装成新的崔云海。因为孙三撞破了他的杀人行径,所以他杀了孙三,以及听过孙三故事的人。包括阿鼠。”黎斯缓缓道。
老死头依旧闭眼。白珍珠和吴闻义愤填膺,尤其是白珍珠,她觉得失去了阿鼠的徐奶奶很可怜,毕竟她把阿鼠从小养大。
“有理,但需要证据。不能只靠阿鼠的故事就把崔云海治罪,那样官府肯定说是妖言惑众,无稽之谈罢了。”老死头忽地开口。
黎斯点头:“证据只能在这间书房里。”
“找。”
三个人分头行事,老死头则往卧榻上一躺,不多会儿发出鼾声。白珍珠撇撇嘴:“老前辈不找哩。”
黎斯摆手示意她不要讲下去:“你若让他听见了,他只会说:‘我仵作和捕快的活都干了,朝廷养你们这些闲人干吗’。”
三个人将书房的每样东西都仔细检查,黎斯忽然望着一张小红木凳出神,上面摆着一尊单足铜香炉。黎斯轻轻触摸红木纹理,而后蹲下身双眼同凳面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