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必要借鉴一下国际经验。
世界上最早的安宁疗护运动起源于英国,随后很多国家开始效仿。目前全球总共有1.6万家安宁疗护机构,每年有2000多万人需要接受安宁疗护。
我查了一下死亡质量排名第一的英国的情况。2016年,英国有60万人死亡,其中,20万人得到了安宁疗护(近14万人是在家庭和社区诊所中获得安宁疗护的)。他们是怎么做到这点的呢?因为英国有大量的退休护士和志愿者队伍,会打针的护理志愿者共有12万人,这是英国能够实现安宁疗护社会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中国这几年也积极探索了一些安宁疗护模式。比如,首都医科大学的李义庭教授倡导在每一座城市建立一个安宁疗护指导中心,然后在每一个社区建立安宁疗护分中心,并在家庭建立病房。还比如,医生施榕看到中国很多农村现在只剩下老人,建议对农村的乡村医生进行集体培训,让他们掌握安宁疗护的基本技能。因为在农村,临终期的老人需要在家里得到照护。
我们以前只讲优生,而往往忽略了优逝。所谓优逝,就是安详地面对死亡。我认为,在现代社会,优逝还应该有新的含义。第一,我觉得最基本的一点,就是采用现代的医学技术减少病人的疼痛。第二,借助心理学,帮助患者稳定情绪。第三,我认为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充分尊重患者个体的自主权和决定权。
我有一个朋友,几年前他告诉我最后送走自己父亲的一段经历。他是一位教授,他的父亲也是教授。他的父亲生前说临终不插管,但是父亲昏迷的时候,两个儿子犹豫再三,还是和医生说插管吧。因为插着很多管子,老教授醒来后再也没有和家人说一句话,就永远地离开了。这件事情成为我朋友很大的遗憾,因为他没有听到父亲走之前想说的话。
我的另一个在云南的朋友,前段时间告诉我,她的父亲得了癌症,已经是晚期,于是回到家乡医院进行保守治疗。她父亲拒绝了不必要的治疗,说不要再花钱了,最主要的是保持充分的清醒来安排身后事,包括葬礼怎么办、请哪些朋友到场等等,这些细节全都安排好了。去世的那天凌晨4点,他在医院对家人说,我要走了,把我抬回家,给我穿上准备好的衣服,把我放在自己的床上。6点17分,老人有尊严地离去了。
对前者来说,我觉得那是一种无奈的死亡,而后者则是相对有尊严的死亡。所以,我的观点是,抵制“野蛮的死亡”,维护每个个体生命末期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