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3)
时间:2022-01-06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蔡骏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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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瞪口呆地站起来,屏住紧张到极点的呼吸,几乎以90度仰起脖子,看着悬挂在我头顶的男子。刚才不幸碰到了他的腿,使他仍然在半空中微微晃动,仿佛过年时悬挂在窗前的一串腊鸭。
不是在拍电影吧?紧张地看着四周,办公室依然空旷寂静,只有我和吊在上面的男人。
跟着他的脸的方向转了两圈,终于喊出一个名字:"陆海空!"
他不会再回答了,因为我看到的,是一张死人的脸。
吊死鬼的脸。
销售六部经理——陆海空自杀了。
整个上午,公司都没正常办公,警察赶来处理现场,所有员工都被赶到其他办公室,连总经理也不能进来。只有我作为发现死者的证人,陆海空又吊死在我的桌子上,留在现场被警察盘问了半天。幸好保安证明我是早上七点五十五分走进大楼,否则就要被送进公安局了。
可怜的陆海空依然吊在半空晃悠,警察小心地拍照取证——可以确定陆海空半夜潜入公司(已被电梯监控录像证实),悄悄打开我的电脑,不知什么原因弄来一根粗绳子,把一张椅子放到我的桌子上,踩上去将绳子挂住空调出风口,再把自己的脖子套在绳索中,最后蹬掉脚下的椅子,双腿悬空吊死在我的电脑上方。
经过警察的分析,陆海空的自杀过程非常诡异,一定死得极其痛苦,在咽喉断气窒息死亡的同时,颈椎骨也几乎折断。
他是死给我看的吗?
现场全部勘察完毕后,警察基本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才把僵硬的尸体从绳子上放下,蒙上白布运出天空集团。
我的电脑也被警察搬走了,很可能与陆海空的死亡相关——简直像一部推理小说的开头,他干吗半夜里潜入公司,放着那么多电脑不动,偏偏要打开我的电脑?他究竟要在我的电脑里找到什么?又为什么吊死在了我的办公桌上?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我?
当警察全部撤离公司,员工们才陆续回来正常办公,但个别胆小的女孩吓得逃回了家。大家一进来赶快打开窗户,让死人残留的气味尽快散去。然而,销售七部只有我一个,侯总、老钱、田露他们都留在外面,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我,好像我身上已传染了死者的瘟疫。
我仍痴痴地站在自己的桌子边,艰难地仰头看着天花板,仿佛还有一具尸体吊在那里,随着办公室里的气流微微晃动……
中午,十二点整。
陆海空的诡异自杀已取代地震,成了我们办公室的话题重心。
午餐都是员工自行解决,大多到楼下吃快餐,通常几人结伴而行。本来我都跟着大家一起午餐,但后来他们都不叫我了,我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凑上去。最近都是独自一人午餐,也不敢去同事们常去的地方,被他们看到很没面子。
脑中仍晃动着吊在半空的陆海空,回想最近他对我的反常表现,尤其是昨天和我说话时的诡异眼神,让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也许都是他将要死亡的先兆?
心神不安地下楼,照旧没人来招呼我一起吃饭,只能避开他们绕到大楼后面。那里有条狭窄的马路,两边是还未被拆的老房子,开着许多便宜的小餐馆,附近商场的营业员和保安,还有快递员和出租车司机们经常来光顾。
形单影只地走进兰州拉面馆,强迫自己吃起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当我低头搅着面条时,忽然感到前方有双眼睛在盯着我——可我的双眼仍然只盯着面条。
二分之一秒的瞬间,我骤然抬起头来,硬生生地看到了对面那双眼睛。
就是他!
与我相隔两个桌子,有个男人坐在那里,手里也端着一碗面,双眼却紧紧地盯着我。
他是WHO?
那个人依旧紧盯着我,但当我也抬头看着他时,他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慌张。
然后,那件异常古怪的事又一次发生了。
我看到他的眼睛里在说话,通过光线射入我的瞳孔,并直接传递到我的大脑里——"该死!被他看到了!"
能够确定无疑的是,在这一两秒钟的刹那,那个男人绝对没有动过嘴巴。
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把这句话传递到了我的眼睛里,也没有通过我的听觉器官,而是直接让我的大脑感知到了这句话:"该死!被他看到了!"
这不是幻觉。
是他的眼睛在说话,说的是他的心里话,被我的眼睛准确无误地看到了。
但是,那个男人立刻躲避了我的目光,并低下头继续吃他的拉面。
满腹的狐疑让我不得不站起来,放下面碗走到他跟前,鼓足勇气问:"对不起,先生。"
那个男人缓缓抬起头来,茫然道:"怎么了?"
我趁着这个机会仔细端详他的脸,看起来四十岁,长相并没有什么特点,穿一件普通的衬衫。我确信自己没见过他——至少在我苏醒后的半年里。
"请问,我们认识吗?"
他摇了摇头回答:"不,我们不认识。"
"可你刚才在盯着我。"
我真为我的勇气自豪,平时根本不敢这么对人说话,尤其是眼前这个四十岁的陌生男人。
"不,我只是正好看到你,觉得你的发型不错,所以多看了你两眼。"
真是个拙劣的谎言,我这个头发是上礼拜花了十块钱剪的,我自己都觉得很一般,怎么会有人说不错呢?除非他的视力有严重问题。
但我也不知该怎么问下去,毕竟法律没规定不能多看我两眼,而这个男人的眼神又让我害怕。
我只能低头遗憾地说:"对不起。"
他低下头继续吃面,我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脑中却浮起陆海空的眼神,想想又把头抬起来,却发现对面那个男人不见了。
心里咯噔一跳!匆忙走到他坐过的桌子前,发现他那碗面几乎没怎么动过。
显然不可能从空气中蒸发,一定是趁着我低头的时候,扔下面碗逃之夭夭了。
愤怒地用拳头打了一下墙壁,后悔刚才为什么不盯紧他。
离开兰州拉面馆,回公司的路上,努力回想那个男人的脸,是否在哪里见过他?接着想到昨天那张神秘的光盘,但感觉那张光盘里的声音不太可能是这个男人的,录音里的声音听来要年轻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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