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提议什么?”洛基问道。
“你的脑袋,”布洛克说,“如果我们赢了比赛,我就得到你的脑袋,洛基。你脑袋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我想伊特里可以用它造出一个有趣的玩意儿。也许造个会思考的机器,或者一个墨水瓶什么的。”
洛基在微笑。不过在内心里,他皱起了眉。一切都开始得如此顺利。不过,他只要保证伊特里和布洛克赢不了比赛就行了,众神仍将从矮人那儿得到六样宝物,西弗也将得到她的金发。他完全可以做到。他可是洛基。
“当然,”他说,“我的头嘛,没问题。”
山的那一边,伊瓦尔迪三子正铸造宝物。洛基对他们并不担心。但他必须保证布洛克和伊特里不会赢、不能赢、不可能赢。
布洛克和伊特里走进了工坊。里面很黑,仅被燃烧的炭的橘光照亮。伊特里揭起一张猪皮,将它放在熔炉上。“我一直保存着这张猪皮,就是为了这样的关键时刻。”他说。
布洛克只是点了点头。
“行,”伊特里说,“你来拉风箱,布洛克。一直拉就行。我需要这热度,我需要始终一致的热度。否则就没法做成了。拉。拉。”
布洛克开始拉风箱,将饱含氧气的空气送入熔炉的中心,这样一来,一切都热起来了。他干这活儿很熟练。伊特里在一旁观看着,直到他对一切都满意为止。他走出熔炉室,开始做他的宝物。他打开门的刹那,一只黑色的昆虫展翅飞了进来。它既不是马虻也不是鹿虻。它在熔炉室里不怀好意地飞了一圈。
布洛克可以听见伊特里在熔炉室外面用锤子击打的声音,时而在磨挫,时而在扭曲,时而在塑型,时而在敲打。
那只黑色的蝇虫——绝对是你见过体形最大、颜色最暗的飞虫,它停在了布洛克的手上。
布洛克双手都在拉风箱。他没有为了驱赶这只蝇虫而停下来。蝇虫狠狠地咬了布洛克一口,就咬在他的手背上。
布洛克没有停。
这时候门开了,伊特里走进来,他小心地将熔炉中的作品拉了出来。这东西看起来是个巨大的野猪,猪鬃闪闪发着金光。
“干得好,”伊特里说,“要是有一丁点儿太热,或者一丁点儿太冷的话,这东西都不会成功,会变成浪费时间的活计。”
“你也干得不错。”布洛克说。
那只黑色的蝇虫停在天花板的角落里,因为痛恨和愤怒而嗡鸣不休。
伊特里拿出一块金子,将它放在熔炉上。“好了,”他说,“下一件宝贝会让他们惊叹的。一会儿我喊的时候,你就开始拉你的风箱,而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无论如何不能放慢节奏,也不能加快或者停下。这可是个精细活儿。”
“明白了。”布洛克回答。
伊特里走出去开始干活儿。布洛克等待着伊特里的信号,然后开始拉那架风箱。
黑蝇若有所思地在房间里绕着圈儿,然后在布洛克的脖子上停了下来。黑蝇风度翩翩地绕过一注淌下来的汗水——因为从火炉里升起来的热气实在太烫了。它用尽全力咬上了布洛克的脖子。鲜红的血和汗水混在一起,顺着布洛克的脖子淌下来。
伊特里回来了。他从火炉里取出一个炽热滚烫的白色臂环,把它丢进石水池进行冷却。臂环落入水中的瞬间,热气“嗤”地蒸腾起来。臂环冷却下来,很快变成了橘色,然后是红色,随着温度降低,最后变成了金色。
“它叫德罗普尼尔。”伊特里说。
“‘滴漏者’?这可是个有趣的名字,对一个臂环来说。”布洛克说。
“不,这个不好笑。”伊特里说,并向布洛克解释了这个臂环的神奇之处。
“现在,”伊特里说,“有一件我早就想做的东西,它将是我的毕生杰作。但是这个需要更加精巧的做工。所以你需要做的就是——”
“拉风箱,不停地拉风箱?”布洛克问。
“对。”伊特里说,“这次这一点无比重要。不要改变速度,否则就全毁了。”伊特里挑出一块生铁。这是黑蝇(它是洛基变的)所见过最大的一块生铁了。伊特里把这块生铁扔进熔炉。
他离开房间,并让布洛克开始拉风箱。
布洛克开始拉了,外间,伊特里捶打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同时,你能听出伊特里在拉伸、塑型、弯曲和接合的声音。
黑蝇形态的洛基决定,必须来狠的了。伊特里的杰作必将受到众神青睐,但如果太青睐,他就该掉脑袋了。洛基停在了布洛克的双眼间,开始狠咬这位矮人的眼皮。矮人忍着眼睛的疼痛,继续拉着风箱。洛基咬得更深、更狠、更绝望。血顺着矮人的眼皮流下来,流过他的脸,让他目不能视。
布洛克眯着眼睛摇头,试图赶开黑蝇。他把头左右摇晃。他噘起嘴巴试图向黑蝇吹气。这都没有用。黑蝇继续咬他,这下,这个矮人除了血什么都看不见了。刺痛充斥着他的脑袋。
布洛克倒数着,在往下拉到最低的时候,他的一只手松开了风箱,驱赶黑蝇。他的手迅速而有力,洛基差点儿没能活命。布洛克重新抓住风箱,继续拉起来。
“够了!”伊特里喊道。
黑蝇晃晃悠悠地在房间里飞绕。伊特里打开了门,黑蝇飞了出去。
伊特里满脸失望地看着他的兄弟。布洛克的脸上血汗交融。“我不知道当时你忙着玩什么去了,”伊特里说,“但是你差点儿把一切都搞砸了。最后那一会儿,温度忽高忽低。现在可好,它一点儿也没有我希望的那样精美绝伦。事已至此,也只能走着瞧了。”
这时,洛基以自己的形态走进了大开的门。“怎样,准备好比赛了吗?”他问。
“就让布洛克去阿斯加德向众神呈上礼物吧,顺便把你的头砍回来,”伊特里说,“我只想待在我自己的工坊里做做东西。”
布洛克肿着眼皮看着洛基。“我真期待砍掉你的头。”布洛克说,“这已经是私人恩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