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几位神祇结伴来寻找克瓦希尔。“克瓦希尔,”他们说,“有人看见他最后是和你们在一起。”
“是的,”矮人们回答,“他和我们一起回来了,但是后来他发现我们不过是愚不可及的矮人,缺乏智慧,于是他就被自己的知识给呛死了。我们都还没来得及问他任何问题。”
“你是说他死了?”
“是的。”法亚拉和戈拉说。他们将克瓦希尔漏干了血的尸体还给这几个神,让他们带回阿斯加德,好给克瓦希尔办一个葬礼或者复生仪式(因为神和其他生灵不一样,死亡对他们来说有时并非永恒,死而复生也不罕见)。
所以从此,矮人们掌控了智慧和诗歌的蜜酒,希望尝一口它滋味的人,则需要苦苦哀求于他们。但戈拉和法亚拉只给他们喜欢的家伙喝蜜酒,而他们除了自己并不喜欢其他任何家伙。
不过有时候他们还是得应酬一下的,比如巨人吉尔林和他的妻子:矮人们请他们夫妻来城堡里拜访,冬季的某一天,他们真的来了。
“我们去划船吧。”矮人们对吉尔林说。
巨人太重了,这让船吃水非常深。平时矮人们都能安全划过礁石遍布的海域,因为他们很轻。可这次船上载着吉尔林,就太沉了。船撞上礁石翻了,巨人落入了海中。
“游回船上来!”矮人兄弟朝吉尔林喊道。
“我不会游泳!”这是吉尔林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一个浪头打过来,咸腥的海水灌进他嘴里,他的脑袋撞上了礁石,没一会儿,他就消失在海面上不见踪影了。
法亚拉和戈拉把船翻过来,划回了家。
吉尔林的妻子在等待他们。
“我的丈夫呢?”她问。
“他?”戈拉说,“哦,他死了。”
“淹死了。”法亚拉帮着补充了一句。
听闻噩耗,女巨人开始号啕大哭。她哭得好像每一声都发自她被撕碎的灵魂。她呼唤着丈夫的名字,发誓将会永远爱他。她一会儿放声号哭,一会儿默默抽泣。
“闭嘴!”戈拉说,“你的哭声和号叫声都弄疼我的耳朵了。噪音太大了。一定是因为你是个巨人。”
听到这话,巨人之妻只是哭得更加嘹亮了。
“这样吧,”法亚拉说,“我带你去看你丈夫死的地方,这样能让你好点儿吗?”
她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痛哭着追悼她那再也不会回来的丈夫。
“你就站在那儿,我们会指给你看的。”法亚拉说,并清楚地告诉她她应该站在哪里:她应该走过大门,站在城堡的城墙下。然后他对着他的兄弟戈拉点了点头。戈拉大步流星地跑到了城墙上。
吉尔林的妻子听话地走出门,就在此时,戈拉放开了拉着巨石的绳索。石头落下来砸在她的脑袋上,她当即倒地毙命,头破颅开。
“干得好!”法亚拉说,“那可怕的声音真是烦死我了。”
他们将女巨人毫无生气的遗体从岩石边拖到海里。灰色的海浪伸出指尖,将她的身体带走了。吉尔林和他的妻子终于在死亡中重聚了。
矮人兄弟耸了耸肩,在海边的城堡里继续生活,并自认是天下第一聪明之人。
他们每晚都喝诗之蜜酒,彼此吟诵优美绮丽的诗歌。他们为吉尔林和他妻子的携手归西创作了崇高壮烈的颂歌。每天晚上,他们都站在城堡的顶台上朗诵这些诗歌。等他们都抒发完了诗性,筋疲力尽,才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他们又在昨晚睡着的地方醒来。
这一天就像以前的每一天一样,只不过他们醒来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睁眼看见自己的城堡。
他们在船舱里醒来,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巨人正在波涛中划桨。天灰沉沉的,眼看风暴将至,黑色的海水怒吼着。此时风高浪险,咸腥的海水拍打着矮人的船舷,把他们弄得浑身透湿。
“你是谁?”矮人们问。
“我是苏图恩,”巨人说,“我听说你们向风和海浪,还有整个世界,夸耀你们谋杀我父母的事情。”
“啊,”戈拉说,“你就是为了这个把我们绑起来?”
“不假。”苏图恩说。
“也许你其实想带我们去个好地方,”法亚拉满怀希望地说,“到了那儿,你就会给我们松绑,让我们享受盛宴和美酒,和我们一同欢笑,成为挚交好友。”
“我没这么想过。”苏图恩说。
正是落潮的时候,海中的礁石露出水面来。不久前也正是在这儿,在涨潮之时,礁石撞翻了矮人们的船,导致吉尔林淹死。苏图恩把两个矮人一个接一个提起来,绑在礁石上。
“潮水涨起的时候,这些礁石就会被水淹没,”法亚拉说,“可我们的手被绑在身后。我们又不会游泳。如果你把我们丢在这里,毫无疑问,我们就要被淹死了。”
“我正有此意。”苏图恩说。他笑了,这是他第一次笑。“我就坐在你们的船里静静等候,等着欣赏你们被淹死。等你们淹死了,我就回约顿海姆,去告诉我的兄弟巴乌吉和我的女儿格萝德你们是怎么死的。我们一家人将十分高兴,因为大仇得报。”
海面开始上升了。海水淹过了矮人们的脚,很快淹到了他们的肚脐。没过多久,矮人们的胡子也都在海面的泡沫里漂浮了,他们面露恐惧和慌张。
“可怜可怜我们吧!”他们哀求。
“就像你们之前可怜我父母那样?”
“我们会补偿你!我们会为你父母之死赔偿你!我们会给你钱。”
“你们的东西补偿不了我父母的死,我是个身家丰厚的巨人。我在山中有巨大的城堡,里面有很多的佣人。我有我这一生都享受不尽的财富。我有金子、宝石,还有足够做一千把剑的材料。我是最强的魔法师。你们能给我什么?我什么都有,你们能给我什么我还没有的东西吗?”苏图恩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