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经理听了呵呵地笑,非常自觉地将自己与那个女上司对号入座了。心说怪不得苏明玉一上来就痛斥哥哥如何如何幼稚,原来是为这个故事打伏笔,让她看在苏明成幼稚的分上,饶了苏明成。这个苏明玉倒是有点异想天开,也不知她是怎么做上销售公司的老总,难道其中有猫腻?难说,年轻女孩子都是难说得很。
明玉也笑,吃了几口,才又道:“然后,我被女上司修理了半年。有人了解因由后,劝我低头认错,我不肯,那时候年少气盛得很,我宁可多花十倍时间精力将业务跑出来也不愿意低头。其实,换作现在,我会认错,因为我虽然是好心,但终究是办了坏事。看问题不看初衷,得看后果。作为小辈,先认个错没什么大不了,相信比我年长的上司是不会再为难我的。而且,凭我当时身份,如果识时务的话,知道与上司作对没好下场,也应该赶着去主动道歉。但是,年龄局限了性格和心胸,我们终究一直对峙。我后来依仗业务,迅速升官发财,很快与她平级,然后做她的上司,然后上司的上司,再到现在这个位置。但是我过去的上司需要稳定的工作,又不能离开寻找另外的工作,我们公司的工资福利都是上乘,她有实际考虑,她不得不屈居在我手下。我当然想过报复,我不是圣人。但一是感觉胜之不武,更上层楼后,眼界开阔,不屑纠缠鸡毛蒜皮;二是我不愿将自己也降低到过去的档次,被人骂一声女上司总归小肚鸡肠;三是我不愿有风使尽帆,谁知道哪天会不会风水轮回。做人留个余地,等于给自己留个余地。不过,我可以不计较,但过去的女上司的日子想必很不好过,她自己心知肚明。其实,对峙是两败俱伤的一件事。因此,周经理,我自告奋勇做个和事佬约你出来。苏明成虽然幼稚,虽然我也讨厌他,但我们是苏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皮,我不会看着他落魄,我会提携他。他幼稚他懒惰,这都不重要,关键是他聪明,他即使仗小聪明都可以混得不错,何况懒惰和幼稚都可以被我拎着耳朵改进。我会创造条件给他机会让他翻身。请周经理也给他机会。有要求,你可以向我提出。”
周经理一时没吱声,她不笨,更不愚钝,听得出苏明玉话中的暗喻。她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若无其事地道:“很可惜,我已经给过小苏很多机会,快十年了。也对小苏耳提面命了近十年,他让我失望,我是再不愿意接手他,也不愿意与他有任何牵涉了,请原谅。”
明玉也笑笑,道:“看,是我一厢情愿了。说起来,我有时候也想对苏明成死心,凭什么啊,我还比他小呢。但是,凭的就是血缘。周经理,不好意思今天请你出来,占用你时间。但能与前辈说说话,还是很受教的,多谢,多谢。回头我让苏明成自己向周经理道歉。”心说只要周经理答应以后不牵涉,压在明成身上的大山等于消失,以后的事,看明成自己做出来了,他若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也是他自己的造化,她总不能要求周经理送一把业务给明成,又不是同一领域的,难道叫她操刀子架周经理脖子上逼之就范吗?那是明成自己被逼上梁山该做的事,她不想得罪人。明成被逼急了她这个明成的八世仇人都会出面,谁知道周经理给逼急了哪个大佬会出面,皇帝也有几个穷亲戚。
周经理见明玉非常客气,不带一丝火气,也知明玉不愿得罪于她,这是生意人的圆滑。但是,这个苏明成的妹妹就是这么不带火气地将该警告的警告了,该威胁的威胁了,该劝诱的劝诱了,最后还给你揉一把,弄得周经理也没法生出一丝火气。但周经理终究还是强悍的,既然答应放过苏明成,那么她借出去的钱就得收回。她对明玉道:“道歉免了,与苏总谈话受益匪浅。不过还有个问题问苏总,小苏欠我的十万块怎么归还?”
明玉当然不肯为明成岀这笔钱,她微笑回答:“根据当初所签条约办吧。周经理放心,我苏明玉三个字,放在江湖上还是值个十万块的。”
周经理无言。
吃完饭,明玉又殷勤地送周经理回家,嘴上行动上都非常周到,让周经理无可挑剔。周经理下了车后才收起笑得僵硬的脸,心说做内贸的确实奸猾得多。如果苏明成有这能屈能伸的本事,她一早被苏明成踩脚底下。回到家里,又思前想后地回味一番,心中终是有了忌惮。收篷吧,不能有风使尽帆,已经有黄雀在后了,谁知道那黄雀会做出什么三教九流的江湖事来。
回头,周经理便打电话给明成曾经挂靠的公司的老总,告诉那老总她送个新年礼物给苏明成那小畜生。
那老总当即打电话给明成,两人都不知道周经理忽然松口是什么原因。但明成毕竟是高兴的,终于不用受那女人压迫。他立刻取出已经中断一阵子的业务。幸好,中断的时间还不长,有一些业务他可以找个借口推搪过去。
有了工作,明成不免稍微放弃一些他在网络的耕耘。但他已经从网络上找到甜头,喜欢上在博客里的恣意挥洒。原本他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上一篇文章,一天两三篇三四篇都有,而且还尽是与跟帖的人吵架。现在他决定一天一篇,跟帖就不再太当回事了。他发现,他更进一步的宽容。
明玉做了好事,心里却不快·活。送周经理回家后她没回家,找到石天冬那儿,把石天冬叫下来说了十分钟话才安心离开,石天冬就跟是她心理医生似的。她也高兴于石天冬又签下一家西点工坊的研制新产品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