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在那儿我度过了十三年的斑驳时光,青春在那时是北漂的水漂,香山红叶,长城鹰飞,后海涂鸦,酒醉的三里屯,还有第一次北方纷纷的雪。
在福州,我在这里走进步履匆匆的城市,羊蹄甲花开啊,榕树下,闽江边,北峰像老人的皱纹此起彼伏,每一盏逝去的霓虹都有枯黄故事一截。
在逻迴,在半岛与蓝天的交汇处,松针和海浪的阵阵拍打总是让我坐卧不安,尖峰山下埋葬着我的父母,也埋葬着我的童年和少年,旧码头边时不时回荡着颤颤悠悠的小舢板。
肯定说来,逻迴是故乡,狂风暴雨里落地的孩子都会有记忆,出生那年台风一连刮了七次,小时候人们总喊我的乳名“风胎弟”。可没有父母的故土,到夜里我总是觉得有点冷,想来青红酒是喝了一杯又一杯。
记得在北京时,常想着福州是故乡,不是逻迴。虽然我是从逻迴到福州,虽然在福州时也常想着逻迴,虽然在填写各种户籍表格时,我还是皱着眉头写难写的逻迴村。
也不知来来去去了多少次,如今我又回到了福州,逻迴村近在咫尺,也抽空回到那海边,也只是坐会儿,喝杯茶,听浪涛拍打着绵绵的海岸线,看阳光一点点挪着从前和现在,然后就朝着后来走了。
难免会想到北京,那里淹没了我的许多青春过往,板井路,蓝靛厂南路,北洼路,有多少昆玉河的翅膀晨曦里一晃而过,有多少无眠的京西在地下室搓揉成午夜,有多少高速公路把京城的春夏秋冬盘旋成经纬线。
如今我每隔一段时间也回到北京,也坐动车也乘飞机,没有固定的时间,节前假后都好,只想着自己打的,不惊动任何人,不惊扰北京的花开平仄和灯火万家。
想起来那时在北京也念着福州,所以在踏回北京的土地时,偶尔我也会想着那时的念,和那时的想,那个已经拆掉的东街口天桥和旧日的三坊七巷,那个想念着想念的遥远从前,和渐行渐远看不清的逻迴村。
总是在路上,在前头,影子在背后。偶尔会怀疑,是否前方的是影子,后头的才是我?或者你?
所以无论农历和公历,请不要成为我的怀念,福州、北京和逻迴,我会让彼此成为眼泪,会掉下,会泪如雨飞。
从来落地的,都会死去,我的北京、福州和逻迴,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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