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眼花,今春本命,忽有时光之感慨;年来神散,读过便忘,欸乃一声舟过矣。然四十而过惑不解,五十未至天命懵。瞬间变老,或许因什么变故,心情变老,或许只因一个感悟而感伤,因一个感应而感触。
细水流年,繁华落尽,年与时驰,意与岁去,白云飘飘,雨露纷飞,青春是一本打开就合不上的书,人生是一条踏上就回不去的路。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不再年轻,未曾老去,中年是一段奔波的日子。朱锡绶《幽梦续影》云:“少年处不得顺境,老年处不得逆境,中年处不得闲境。”消磨时光的过程,也可享受之,但奔波的日子,多是日后说起时,连自己都不愿流连的回想。何以然?第二天叫醒你的,不是闹钟,其实是梦想,此为典型的中年心境。晚年李鸿章手书一联,以过来人的心态告诫官场上的奔波人:“享清福不在为官,只要囊有钱,仓有米,腹有诗书,便是山中宰相;祈寿年无须服药,但愿身无病,心无忧,门无债主,可为地上神仙。”
追求与放弃之间,举棋不定,患得患失,徘徊的路程使人心累,有《不知足诗》云:“若想世间人心足,除非南柯一梦西。”自古看破大事者超脱,看不破者执着,看破小事者豁达,看不破者计较,看破与突破,一字之别,千里不同。
浴不必江海,要之去垢,马不必骐骥,要之善走。英国诗人马洛说:“成功只有一种,按自己的意思过一生。”身退日,便是功成名遂,犹龙老子神哉;心远时,自无马隘车填,五柳先生卓矣。钱理群说:“永远的边缘位置,即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生命价值与乐趣所在:想通了这一切,我反而心安理得了。”发上等愿,享下等福,从高处立,向宽处行,任意给心情一个松弛。努力去做,但不固执,尽情描绘,但不幻想,不妨为失败找个借口。
世间除了生死,皆为小事。张爱玲说:“能开口说出的委屈,便不是委屈;能离开的人,便不算是爱人。”其实,说不出的委屈、离不开的爱人之外,每个人尚有一片缥缈的蜃景,在鬼使神差间出没,尚有一段沉默的时光,在不由自主时想起。
无论是慢慢变老,还是瞬间变老,“人变老其实并不意味别的,只意味着不再对往事感到害怕”,茨威格的豁达,能否感染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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