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文学系之故,我对写作的人总是怀有神圣的崇敬感。对诗人尤甚。作家的死,诗人的死,尤其是非正常死亡的,年代隔得远的,会引发一番痛惜。近的,除了痛惜之外,随之产生许多同生时代的感慨和揣想。
这里我要说的是吾同树的死。宇宙洪荒,世界之大,死去的,过气的诗人,本土的,进口的,已经让我对诗歌的阅读忙不过来。故而,当代诗,我是关注较少的。尤其是时下的诗。连同时下的诗人。吾同树以一死,让我知悉他的名和他的诗。我初见他的名,连同他的最后一首成为谶语的诗《消失》,他以决死,消失在我们这些活着的人的时空里。
人们对吾同树的身份认证是诗人。以诗人家族们似乎不大好的命运,来揣测是诗人身份促成了不归路。这样说,未免偏颇,未免单薄,未免草率。我在这里冒昧地揣想,诗人是以诗来抒写生活。首先他是人,首先要面对生活种种烦难。出生于七八十年代的我们,生活的时代,似乎也可以把狄更斯在《双城记》里的“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一个光明的时代,这是一个黑暗的时代”挪过来概括。总之,我们看起来赶上了许多的好,也裹挟了许多的坏。不是我忘记历史,忘记我们的祖先和父辈们比我们所受的更甚的苦,毕竟那离我们很遥远,难免在感受的认同上,存在许多的偏差。我想掠过历史,直接切入到现在,许许多多,正如我这般年纪为了梦想,漂泊在南南北北的城市人海里的“孩子”。
佛门中人喜说人生有八苦,来喻人世间如火宅,八苦有: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这些苦分解到当前有:物价飞涨,房价居高不降,就那点塞牙缝的工资,养活自己都勉强得很。可每个成年人,需要面对的,上有父老要赡养,下有稚儿要买奶粉,要学费。一家人要一日三餐,衣食住行,对外社交,红白喜事,婚丧嫁娶的,如此种种,足够批量生产出一群群心理抑郁,精神濒临崩溃的人来了!
承平日久,我以前总天真地以为,当我越过高考那该死的书山题海之后,成为天之骄子的我,就可以在安稳的工作之余,没事在墙根晒晒太阳,看看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或业余时间,我可以钻进书堆,足够解决余生的精神归属。太太平平地工作,安安心心,舒舒服服过静静好好的日子。此生不枉矣!
这日子对大多数人而言显然是童话或梦话。扪一扪我们律动不齐的心就知道我们多疲倦了!疲倦得没有尊严!
当心与生活进行着巷战时,迷茫的我们,要失望么?要绝望么?要自杀么?抱歉,不是有意唐突吾同树的在天之灵。他的死,无疑是活着的人们心中的悲音苦声。他的身死,是我们当中许多人的心死。
痛苦,无疑是我们的过错之一。以前有人对我发出智者的感慨,人是三分为生存,七分为攀比。生存是本能,无所谓对错。有错,就在这攀比。攀比有许多同胞,有名利心,有愚昧,有虚荣。等等。融合了,就成欲望之海。
莎翁说,过错不在我们的命运,而在我们自身。
接下来,我要举一个例子。登山家蒙克夫﹒基德是在不带氧气袋的情况下跨过6500米登山死亡线,登上了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后,他因此于1993年而载入世界吉尼斯纪录。在参加颂发吉尼斯证书的记者招待会上他说了一段话:“我认为无氧登山运动的最大障碍是欲望,因为在山顶上,任何一个小小的杂念都会使你感觉到需要更多的氧,想要登上峰顶,就必须学会清除杂念,脑子里杂念越少,你的需氧量就越少。在空气极其稀薄的情况下,为了登上峰顶,必须学会排除一切欲望和杂念。”
是否要承认,我们是在攀登欲望之山而缺氧窒息的呢?
我是凡女俗子,世俗生活,努力想要接近圣哲思想。若遭遇生活种种烦难时,常常要以宋代无门禅师的诗偈来勉励自己: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放低欲望,认识自己真正所必需,便得大自在。日日可在生活的罅隙里得一点自在的安慰。这安慰,容许心里怀藏希望,活下去!我时常这样提醒自己。也很不容易折腾地活到现在,还将活到寿终正寝时。也是完成人身福报这一世的自我圆满。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