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家里打电话,母亲说:“家里一切都好,几时回来?”每一次都会唠上几句,母亲那颗盼儿归的心呀,就在电话那头滚烫着,把电话这边的我激动得双泪潸然。 好多年没有回家了,不知道家里的母亲,她那一头斑白的发丝在秋光中是否愈见苍老。 十四年前,我因为工作要回家处理。母亲照样是乐观的、坚强的,他知道我外出的难处,当她知道我不得不辞去工作离开学校远走他乡,母亲没有怨言。当我患得患失回家,告诉母亲我读了这么多年书,而今工作成了一场空想。母亲没有多说什么。她说妈妈支持你,哪儿都是你的天。有文化你又怕什么。真的,母亲的鼓励成了我那段时光最好的安慰。后来,我终于离开了家,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母亲,在浙江扎根。是母亲那一句话,使我坚定了自己生存的信念。 离开家时,母亲殷殷的叮咛犹在耳边。爸爸妈妈身体没问题。如今你们要走了,那边天地更广阔。 十三年前回家。带去了女朋友。母亲开心地忙前忙后。张罗打点,说:妈就盼你们早点结婚,好抱小孩呀。我和女友商量,总得办个手续吧。于是在那一年,母亲拿出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为我们办了简单的婚礼。我们家终于在历尽沧桑中有了一丝希望。因为我的缘故,她苦苦把我送上大学,而后经历工作、失业、外出打工的困扰,现在终于能完成人生大事。母亲眉宇间,又漾出许多满足来。后来,她说,别看家里窄,上面那间小屋就是你们的新房。那个时候,家里只有两间房,而且连不到一起。父亲的单位条件差。父母亲只好在菜地里搭棚子住。天雨屋漏,一只脸盆成了接水的用具。我时常在第二天听到母亲搬动桶具去倒水的声响,还有父亲因为着凉的大声咳嗽。我觉得过意不去,说妈妈我让你们住吧,我们终究要回杭州生存。母亲笑了笑说,家里有一个窝,你们即便是回来,也有个盼头。 但那一年,我们没有回家。春节打电话,母亲在电话里说,今年家里都杀年猪了,你和小张回来,就会吃上腊肉。当我在电话里说,我们不回家了,路上不方便。母亲停了一会儿,又说,不回来也行。我叫你弟弟过完年帮你们带一点过来。 八年前回家,是为参加一个同学会。母亲特别开心,和我有着一大堆唠不完的话。她告诉我家里条件好多了。房子起了好多层。数数是有六层那么高。她说四楼给妹妹,五楼给弟弟,六楼给你。下面三层,谁负责抚养谁拿。其实,我知道在母亲心里,她是向着我的。作为长子,我没有为家里做贡献。反而坐享其成,我觉得十分惭愧。原来,母亲辛劳一生所造的房子,也是为子女营造一个好的归属。也许她想的是,我们终有一天要回家的,到时,这个宽大体面的家便能容得下我们这些漂泊的游子。 我没有一次专门为看望母亲而回家,尽管每一次母亲在电话里都是那一句,家里一切都好。你爸爸也很好,我也很好,从来就没有一次说过,家里许久没有子女们回来团聚了。其实,母亲是盼望我们回家的。她每年照样杀年猪。生活在城市的母亲,保留着农村人的习惯。喂猪养鸡,种菜种瓜。又一次,弟弟来浙江,说妈妈每一年都在念叨你们,希望你们能回去过年。从他的话里,我才知道母亲的心思。 在我的脑海里浮上了这样一幅画面,母亲站在公路上向我们出发的方向打望。也许,她的儿女会在一个夕阳下山的时候,满载着行李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