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河,这条自陕西南部流入四川东北部的河流,一年中有半数时间是清澈的。
俗话说,水太清则无鱼。三月中旬,油菜花开,河水把两岸的秀色尽揽怀中。此时,到院子边沤肥的地方挖一些体红且鲜的蚯蚓带到河边,一条一条地穿在鱼钩上,反复抛竿两小时,就能钓到黄辣丁、石板条……这些鱼,完全不把挺立在岸边的我放在眼里,看见河底蠕动的红蚯蚓,它们大嘴一张,咬住钩子就往深水里窜。这时,浮在水面的一串鸡羽漂就往水下一闷,我一扬竿,竿尖随即弯成了射天狼的弓,一条长长胡须的黄辣丁或石板条就被我甩在岸坡上,蹦跳几下,河沙被它们身上的粘液拌合,弄得沙非沙,鱼非鱼。 等到五月,巴河的初汛缓缓而来,河水先是淹没我的脚背,接着是小腿、膝盖。于是,我且钓且退,专注于漂子向前走或是向下闷。等到午时或黄昏,我再把钓上的鱼儿用一根铁心草穿成一串,挂在脖子上或提在手中就往家里赶。 巴河垂钓,到了十一月就不能再用手竿了。此时,我准备了几副50米的鱼线缠在竹片上,再把铅坠固定在距离鱼钩半尺的位置上,然后挂上煮到八成熟的红苕、洋芋或粗大的蚯蚓,把饵料抛到深水区,再在河边插上纤细而又弹力十足的竹签,把鱼线绕在上面,几副鱼线在河沿一字排开。此时我要做的就是两耳不闻牛叫声,双眼只盯竹签签。如果竹签猛一弯下,便迅速伸手捉住鱼线,稍微用力,就可以把鱼钩住,这时的两只手像是在打着音乐的节拍,把鱼线往身前收拢,一条鲤鱼、青鱼或者岩鲤、翘口就被我捉住塞进了鱼篼,成了我们一家人的钵中美味。 说到钓鱼,不得不说我的兴趣是受了父亲的感染。他21岁那年,在福建的沿海把鱼瘾给“染”上了。于是,到他退休前,都是冬钓三九、夏钓三伏,不是在老家的巴河,就是在重庆的库、塘、溪。 家在渠县三汇的时候,父亲每年都要回家帮母亲割麦收谷。只要麦谷归仓或不利于收割的天气,他都要带我到河边过几小时渔瘾。一回到重庆,周末出钓那简直是疯狂,凌晨三四点便和三五个工友走几十里山路,赶到一片水域,抛下鱼饵插好鱼竿,天才麻麻亮。那时,我与父亲志同道合,早出晚归,只看水面浮漂动,休管骄阳与北风……如此一来,一天的腿脚酸胀换得一家人围着一张大圆桌,一边吃鱼,一边探讨钓鱼的得失:比如哪一竿应该中鱼而没能中到;比如某片水域里鱼吃饵的习惯动作,究竟是钓蚯蚓好,还是钓包谷面或者红苕更好。 后来,我开始订阅《中国钓鱼》杂志,仔细研读并付诸实践。半年下来,我收获颇多,有时钓回来的鱼达三十斤之多! 又是一年飞雪季,天寒地冻鱼聚拢。冬天垂钓,其乐也融融。打开包,取出竿,套牢线,调好漂,找准底,撒上饵,锁定窝。这时,慢慢地在钓箱上坐定,小心翼翼地挂好钓饵,右手握住钓竿,很优雅地将鱼饵弹抛入水。重力作用下的鱼饵和铅坠把线绷直,拉漂入水,漂子便稳稳地立在水中央;少顷,但见立在水面上的红绿相间的鱼漂重重地没入水中,此时手腕轻抖鱼竿,一条白鲫或红鲤挣扎几个回合便被提到面前,溅起哗哗作响的水声。 喧嚣之外,四季之中,独撑一竿,钓自由、钓快乐、钓健康、钓长寿、钓诗意、钓哲理,虽有厚禄、高位也不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