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豆花开映女桑,方茎碧叶吐芬芳。田间野粉无人爱,不逐东风杂众香。”春味渐浓时,故乡的田埂边、河坎上,翠绿的蚕豆苗越发葱郁起来,依傍着成片成片的油菜花,点缀成一幅诗情画意的乡野画卷。
蚕豆花开了,椭圆形萼钟状,重重叠叠,淡紫色花纹,翼瓣边缘显白色,中间有紫色或黑色花斑,活脱脱一只只蛱蝶,蛰伏在绿油油的豆茎上。“东风袅,蝶花妖。惊心兰蔻艳春娇。绛株玉茎无人赋,俏蕊风流自艳摇。”微风拂过,紫色的羽翼,轻盈盈地,欲飞还休。 一阵风过一阵雨,不多久,蚕豆花褪尽,一串串青青的豆荚一日比一日饱满。端午节前后,小镇的大街小巷,隔几处就会看到挑着担子、挎着篮子的农妇,满满的都是新鲜采摘的青豆荚。豆荚是小镇人餐桌上的家常菜,在家门口称上几斤,剥去豆荚,留下绿如翡翠的豆粒,蚕豆粒儿烧新鲜腌制的雪里红咸菜或是黄花菜秧,齿颊之间留下的是家乡的味道和春天的气息。 小时候,读鲁迅先生的《社戏》一文,我最喜欢其中的几个毛头小子划着船去赶社戏,偷食六一公公家的罗汉豆的场景:岸上的田里,乌油油的都是结实的罗汉豆,几个人各到六一公公家的田里偷了一大捧,生火的生火,剥豆的剥豆,不久豆熟了,便任凭航船浮在水面上,都围起来用手撮着吃。小时候的我们,不必像《社戏》里的几个毛头小子要去偷着吃,路边屋后到处都是,随手就可以揪上几颗,豆荚的主人也只是笑骂着,让我们莫要踩坏了豆荚秧。剥去豆荚豆皮的青豆粒,一股甜丝丝的清香芬芳了我的童年。 嫩蚕豆上市时节,我们最常做的就是将煮熟的嫩蚕豆用棉线串成项链形状,挂在脖子上,一人一串,摇摇晃晃地在田埂边、河坎旁嬉闹着,玩得倦了,便仰面躺在避阴的草地上,将其一颗一颗纳入口中,粉糯爽甜的滋味一直留在我的记忆深处,久久挥之不去。 随着豆荚渐渐老去,蚕豆依然变着花样出现在寻常百姓的餐桌上。老蚕豆泡水过后,用草苫捂上一两天,待其长出细嫩的豆芽,加入食盐、五香粉,便可以做成一道可口的五香芽豆;老蚕豆加上盐,淋上油在锅中翻炒,就是一道美味的炒盐豆,吃起来嘎嘣脆,牙口好的越嚼越香,牙口不好的还可以继续加水煮至烂熟,又是一道爽口的煮蚕豆;蚕豆剥成豆瓣,在油锅中炸至金黄,捞出后撒上盐,油而不腻,脆而酥香;更有巧妇将豆瓣和着红豆、花生米裹成粽子,还没出锅就能闻到一缕缕清香。煮熟的粽子剥开粽叶,轻咬几口,期许了一年的味道,足以让你的味蕾在唇齿之间舞蹈起来。 “莫道莺花抛白发,且将蚕豆伴青梅。”“翛然山径花吹尽,蚕豆青梅存一杯。”古人在春尽夏临之际,就着蚕豆,青梅煮酒,举杯吟诗,蚕豆这一乡野小吃,在诗人的笔下也越发高雅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