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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特琳(2)

时间:2022-09-27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乔治·R·R·马丁 点击:

布蕾妮挥开她。“没人明白。”

“你错了,”凯特琳尖锐地说。“每天清晨,当我醒来,头一件想到的事就是奈德已经离我而去。我不会舞刀弄剑,但我做梦都渴望自己能驱马狂奔,冲进君临,用双手紧紧掐住瑟曦的白脖子,用力用力,要她气绝身亡。”

“美人”抬起眼睛,那是她全身上下惟一称得上美丽的部位。“如果您也做这种梦,为什么还要阻止我?莫非因为史坦尼斯在谈判时揭露的那些事?”

是吗?凯特琳的目光扫过营区。两个士兵正手握长矛,来回放哨。“从小,人们便教导我:在这个世界上,好人应当挺身而出,对抗邪恶。而蓝礼之死毫无疑问是件非常邪恶的事。可是,人们也告诉我,君权神授,并非武力所能强求。如果史坦尼斯真是我们合法的国王——”

“他不是,就连劳勃也不是,这话蓝礼陛下不是说了么?詹姆·兰尼斯特谋害了真正的国王,而劳勃在三叉戟河杀掉了他的合法后嗣。当他们这样干的时候,诸神在哪里?诸神并不在乎凡人,就像国王从不关心农民。”

“一个好国王会关心。”

“蓝礼大人……陛下,他……他本可成为最好的国王,夫人,他那么善良,他……”

“他已离我们而去,布蕾妮,”她说,用上最温柔的语调。“只有史坦尼斯和乔佛里留下来……还有我的儿子。”

“他不会……您不会与史坦尼斯讲和吧,是吧?向他屈膝?您不会的……”

“说实话,布蕾妮,我真的不知道。我儿子或许想当国王,但我却当不了什么太后……我只想做个好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我生来便不是做母亲的料。我要战斗。”

“那么就去战斗吧……然则要为生者,而非死人。记住,蓝礼的敌人也是罗柏的敌人。”

布蕾妮盯着地面,缓缓踱步。“我不认得您的儿子,夫人。”她抬起头,“但我愿意为您效劳,如果您接受的话。”

凯特琳吃了一惊。“我?为什么?”

她的问题让布蕾妮有些困扰。“您帮助过我,在蓝礼的大帐里……当他们以为是我……是我……”

“你本就是清白的。”

“话虽如此,您当时却不需要那么做。您可以让他们杀了我。我对您来说根本不重要。”

或许,我只是不愿成为黑暗真相的惟一见证人,凯特琳心想。“布蕾妮,这些年来我曾把许多贵妇人带在身边,但她们和你都不一样。你得明白,我对作战一窍不通。”

“是的,但您并不缺乏勇气。也许,那不是浴血沙场的勇气,然而……我不知道……我想那是种女人特有的勇气。而且我明白,当时机来临,您一定不会强留我。请答应我这个条件吧,答应我不阻止我向史坦尼斯复仇。”

凯特琳耳畔回响起史坦尼斯的话,他也有末日来临的那一天,这感觉就如一道冷风钻过颈背。“当时机来临时,我决不阻止你向史坦尼斯复仇。”

高大的女孩笨拙地跪下,拔出蓝礼的长剑,放在凯特琳脚边。“我是您的人了,夫人。我是您忠诚的卫士,或是……您让我担任的任何角色。我会保护您的安全,听从您的指示。危难之际,我愿奉献我的生命。以新旧诸神之名,我郑重起誓。”

“我起誓,你将永远在我的壁炉边占有一席之地,你将和我同桌喝酒,同餐吃肉。我誓言永不让你的服务蒙上不誉的污名。以新旧诸神之名,我郑重起誓。起来吧。”她将另一位女人的手掌紧紧握在自己手中,不可遏抑地欢笑起来。有多少次,我看着奈德接受别人的宣誓效忠?她不禁想:不知他看见我今天的一幕,又该说些什么呢?

翌日,他们渡过了红叉河。此处在奔流城的上游,河道拐了个大弯,使得河水泥泞而浅薄。渡口由一群弓箭手和长矛兵组成的混合部队把守,胸前有梅利斯特家族的飞鹰纹章。他们瞧见凯特琳的旗号,便从削尖木桩后现身,派一人从对岸过来引导她的团队渡河。“慢一点,小心些。来,夫人,”士兵伸手抓住她的马缰,一边告诫,“我们在水底埋了铁钉,您看看,还有这些石头旁全是蒺藜。每个渡口都这样安排。这是您弟弟的命令。”

艾德慕想在这里打仗。想到这里,她肠胃打结,但什么也没说。

在红叉河和腾石河之间,他们遭遇了大批前往奔流城避难的平民。有的吆喝牲畜,有的拉着板车,当凯特琳经过时,人们纷纷让路,一边朝她欢呼:“徒利万岁!”或“史塔克万岁!”离城堡还差半里路时,他们穿过一片辽阔的营区,上面飘扬着布莱伍德家族的猩红大旗。卢卡斯向她辞行,前去同父亲泰陀斯伯爵会合。其他人继续前进。

凯特琳发现腾石河北岸也有一座巨大的营寨,熟悉的旗帜在风中招展——马柯·派柏的舞蹈少女旗,戴瑞家族的农人旗,培吉家族的红白双蛇旗。他们都是父亲的封臣,都是三河流域的诸侯。在她离开奔流城之前,他们皆已四散开去,各自保卫自己的领地。如今他们又聚在一起,只可能有一个原因——艾德慕召集了他们。诸神啊,救救我们吧,他是打算跟泰温大人正面决战啊。

从远处,凯特琳便看见某种黑黑的事物在奔流城的墙垒上晃荡,走近后,她才看清那是城垛上吊着的死人,于长索尽头无力地抖动。麻绳缠绕颈项,面容肿胀乌黑,尽管躯体排满了乌鸦,但深红的斗篷在砂岩城墙上依旧十分醒目。

“他们吊死了不少兰尼斯特。”哈尔·莫兰评论。

“多美的风景,”文德尔·曼德勒爵士愉快地说。

“朋友们等不及我们便开动啦,”派温·佛雷开起了玩笑。其他人跟着笑了,只有布蕾妮除外,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排尸体,没有开口,也没有笑。

如果他们杀掉弑君者,就等于判了我女儿的死刑。凯特琳一踢马肚,奔跑起来。哈尔·莫伦和罗宾·佛林特策马从她身边驰过,向着城门楼高叫。然而守卫们一定早早发现了她的旗帜,等他俩接近时闸门已然升起。

艾德慕从城堡里骑马出来会她,身旁陪着三位父亲的部属——挺着大肚子的教头戴斯蒙·格瑞尔爵士,总管乌瑟莱斯·韦恩,以及侍卫队长罗宾·莱格爵士,后者是个大光头。他们三人都和霍斯特公爵一般年纪,他们都将自己的一生献给了她父亲。他们都老了,凯特琳意识到。

艾德慕披着红蓝披风,外衣上绣着银鱼纹章。从他的面容看来,似乎自她南下后就没修过胡子,火红的胡须长满了下巴。“凯特,你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当我们听说蓝礼死讯时,着实为你的安危担忧。眼下,泰温公爵也开始了行动。”

“我听说了。父亲情况如何?”

“时好时坏,反复无常……”他摇摇头。“他在找你。我不知怎么跟他解释。”

“我立刻去见他,”她保证。“蓝礼死后,风息堡方面有消息传来吗?苦桥那边呢?”渡鸦难以送信给路上的旅人,而凯特琳急着想知道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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