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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老井

时间:2022-10-04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东东 点击:

  过去的岁月已成云烟,但那口与老井有关的人和事,在夜深人静处总让老一代村民们滋长着不尽的乡愁。村边的老井,有我童年幸福时光遗落在那里的,是我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我永远的乡愁与牵挂。

故乡的老井

  长年在外工作,父母不在,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只是在春节、清明节或远房的老长辈去逝时才回老家走一走。这几年,在这以车代步的年代里,我们总是匆匆而来,而又匆匆而去,但被村民遗弃在路边的那口老井我总会忘不了从车窗外多瞥几眼,有时还会从车上下来站在井边驻足几分钟,内心深处总不免滋生一些暖暖的回忆,亲切而温馨。

  一

  据长辈说,老井建于五十年代末期,迄今已有六十余年的历史。井面上的水泥还依然坚固,没有什么破损,只是我们从井面的斑驳和凹凸不平中可以看出这年代的久远。

  村庄背靠一段不高的土岗,呈南北向一字型排开。村子前面是一片开阔的田野,一条南北向的小河就从空旷的田野中流过,这水流一直流到鄂州的梁子湖,后入长江。老井位于村庄前面约两百步之遥,正处于村庄前的中间位置上。这样布局,大概是为了村民方便担水吧!

  井是由大青石垒起,上面是约100平米的略高于周围地基的圆形平台。平台上有两个眼呈一字排开。水深约10米,水面离井口平台相距约3米,因此老井显得比一般的井深邃很多。井水,清澈透明,丰盈平静。两眼老井就像美人的眼睛,明亮而又深情。这一往情深的眼睛是给每一个从井口汲水的村民的美人顾盼。许多年以后,你可能忘记了岁月,可不会忘记那双深情的双眼。

  老井周边的南、北、西三向是一片水田,东向有一条田埂间的小水沟。水沟就在那条青石铺就的路下,正好与这条路垂直交织。路基与水沟接触处是用青石板盖就的小桥。这样便于小水沟联接着南北两处的水田。在丰水季节,水沟里有一些活跃的小渔虾,经不住诱惑的我,与小伙伴成天围着这条水沟转。为了捕到鱼虾,我们拿着簸箕,或其他丝网类的渔具在沟里穿来穿去,时常是弄满身烂泥,看不清哪是鼻子,哪是眼睛,哪是嘴巴了,回家时免不了父母批评一番。

  水沟的东边,是一片莲藕田,当夏日来临,田田的荷叶高擎玉盘,托起晨露,在夏日的阳光下晶莹剔透,像玉石,像珠宝。荷花仙子在阳光下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亭亭玉立,凌波起舞。或许是藕田的食物多,捕食的小鸟从一株莲叶跳到另一株莲叶上,贪婪地从不放过吃到每一次猎物的机会。小鸟扑腾跳跃,风乍起,亭亭玉立的莲叶下,水波呈四周散开状,先是一处小小的水纹,然后这些小小的水纹毫不示弱地向周围扩散,刹那间传遍所有的藕田。于是高高撑起的荷叶与丰姿绰约的莲花,在水波和微风的摇动下,曼妙起舞,整个藕田热闹开来,奏响了清晨的交响乐。捕食的小鸟、惊起的小虫、夏日的微风,田田的荷叶、娉娉袅袅的莲花,这是一盘散落在田野里的诗行,不需要你刻意观察和娇情,而是在漫不经心间唾手可得的诗心满满。

  老井的水甘甜清冽,不烧开即饮无碍。除了冬天,村民们把水挂在炉边烧开饮用,其他季节一般就是直接冷饮。记得小时候大热天,路过井边的其他村湾的人见村民担水,口渴了就用这水解渴消暑。饮了这水的路人连连赞不绝口。喝了这井里的水,如甘露入心,这水不仅口感好,而且还可解凉,就像在电风扇下喝凉茶的感觉,通体舒服极了。老井的水冬暖夏凉。冬天一到,井口处老远就能看见雾气弥漫,仿佛有热气从井里喷涌而出。长大后,才知道这是由于水井内外的温差所致。井外的温度在零度以下,井外的温度在零度以上,井下水温高,水蒸气上升,遇冷凝结成小水滴,便成冒气状。

  我小时住过的第一套老屋离老井最近,约60米之距,后来搬到另外一处老屋住下。这两处老屋也不过40米之距,因此这口老井离我后来所住的老屋自然也就很近。水井由两条小路联通村落,其中一条完全由青石砌成,上面铺的全是青石板,平时显得清洁和古朴,这是一条我们一组村民担水和外出做农活的主要通道;另外一条路是田埂子,主要是二组和九组的村民担水和外出做农活的通道,下雨时不方便行走。

  二

  老井从来没寂寞过。当蛙声响起的时节,只要天晴,黄昏一到,喜欢热闹的村民来这儿摆起“龙门阵”,天南海北,古住今来,无所不谈,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将一整天干农活时的劳累消除。老人们谈得更多的是村湾的来历、祖先的荣光、地方匪首成渠、红军与白匪斗争和日本人扫荡村子的故事。前辈们讲着故事,不时巴拉一口水烟,最后往往用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来作结束语。我最喜欢听一位名叫“其瑞”老人讲的故事。他是一个平时不多言不多语的老长辈,那时约莫60来岁,与村庄相关的历史方面的知识懂得很多。他讲故事有一特点,诚恳质朴,没有丝毫的渲染,没有矫揉造作,细致入微,加上他那不紧不慢的语言节奏,总有令人“绕梁三日,余音未了”之感。从他的口中,我们知道了许多关于村庄的故事。老前辈们在讲故事时,年轻村民个个洗耳恭听,生怕漏掉了哪怕是故事中的一个细节。

  男人们兴致来了,有时谈及某某村民的绰号。孩子有一种好奇心,当大人以绰号讲起那人时,我们总免不了向大人问个究竟,追着大人问这“二溜子”、“姨婆”、“麻子”、“大炮”、“奸蛋”等说的是谁。大人见状,只是咧着嘴一笑,然后用手拍打我们的小屁股嚷道:“小孩子的问什么?滚蛋滚蛋,去问你爸爸妈妈。”长辈们就这样把我们撵走了。因为前辈们关于村民的绰号讲多了,绰号所对应的哪一位村民,我也就慢慢地知道了。拥有这些绰号的村民一般不介意别人给他取的绰号,甚至有的人以这个绰号引以自豪,个别介意的村民听到这些绰号后,也有的无奈地摇摇头,笑一笑就走开了,从来没有因为提到绰号一事引发不愉快的。也许这种取绰号的方式是前辈们在那个艰苦岁月里团结友爱、守望相助、乐观向上的精神彰显吧!

  井边的“龙门阵”每每成为那时天和日暖时的独特风景。这里的主角不仅是男人的,也是女人的。如果妇女们在井边先摆起了“龙门阵”,男人们便知足地到别处聊天了。先来后到,在这儿体现了男人与女人的相互尊重。没有男人的阵地里,妇女的矜持也就解除了。说着说着,兴致来时,不管夏日黄昏是否有蚊虫的叮咬,脱去外面的长衣长长褂,往身边一扔,豪气冲天地天马行空起来,真有那个时代的特殊称谓”铁姑娘”的劲儿。现在有一个名称叫“野蛮女友”,大概那时的“铁姑娘”与现在的“野蛮女友”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吧!我记忆中最深刻的是张太婆、郑太婆、潘大娘、张大婶、徐大婶等。这几位“铁姑娘”,性格虽因人而异,但各有千秋,都能做到“喜笑怒骂,皆成文章”。她们的话题自然与男人们不同,不是那家长,就是那家短的,但都与男人、孩子有关。哪家的老公勤快、对老婆好,哪家的媳妇漂亮能干 ,哪家的孩子长得高长得快长得壮。女人帮最尽管有时聊一些其他话题,但往往不经意间就聊起了这些关于家庭的琐碎。当然,那时的我是不爱听的,但女人们在摆“龙门阵”时的那种激情、那份执着,一点也不逊色于男人帮,她们讲述的那人和那事在我心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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