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汤他妈的还没好,”大厨道,“还要炖一炖,洋葱刚放进——”
“闭上臭穴,否则我用烤肉叉叉你屁眼,涂上蜂蜜烤你几圈。我说要汤,现在就要!”
尖牙嘶声怪叫,一边从铁叉上撕下一大块烤得半焦的兔肉,用尖牙一口咬下,蜂蜜从指间滴落。
大厨屈服了。“那就把该死的汤拿走,如果山羊怨东怪西,你自己解释。”
尖牙意犹未尽地舔舔指间的油脂和蜂蜜,贾昆·赫加尔戴上一副厚垫手套,将另一副交给艾莉亚,“黄鼠狼来帮忙。”肉汤煮得滚烫,锅子又重,艾莉亚和贾昆费尽全力才抬起一个,罗尔杰自己搬一锅,尖牙则提了两个,他的手被锅柄烫到,嘴里痛苦嘶叫,手上却没半分松劲。他们将锅子搬出厨房,穿过庭院。两个卫兵在寡妇塔门前站岗。“这是什么?”其中一个询问罗尔杰。
“一锅滚烫的尿,想不想尝尝?”
贾昆露出迷人的微笑,“我们给俘虏送吃的。”
“没人说过会——”
艾莉亚打断他。“这是给他们,又不是给你。”
第二个卫兵挥手示意通过。“那就拿下去吧。”
门内是一条蜿蜒的楼梯,向下直通地牢。四人中罗尔杰引路,贾昆和艾莉亚断后。“女孩躲远点,”他告诉她。
楼梯尽头是一个狭长的石地窖,潮湿阴暗,没有天窗。近处有几支火炬在支架上燃烧,一群亚摩利爵士的士兵围坐在一张破木桌旁玩牌聊天,沉重的铁栅栏将他们和挤在黑暗中的俘虏分开。他们刚进来,肉汤的味道便将许多俘虏吸引到栅栏前。
艾莉亚数了数,一共八个卫兵。他们也闻到肉汤的香味。“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丑的侍女,”他们的队长对罗尔杰说,“锅里是什么?”
“你的老二和蛋蛋,味道怎么样?”
有个卫兵本来在踱步,另一个站在栅栏旁,又一个靠墙坐在地板上,但食物将他们通通吸引到桌边。
“他妈的也该吃饭了。”
“里面有洋葱?”
“面包在哪儿?”
“见鬼,我们需要碗,杯子,勺子——”
“不,你们不需要。”罗尔杰用力举起滚烫的汤锅,泼过桌子,全浇在他们脸上。贾昆。赫加尔也依法而为。尖牙则像扔盘子一样飞出锅子,锅子旋转着穿过牢房,汤汁如雨洒落。队长正要起身,却被回旋的锅子砸中太阳穴,像沙包一般倒下去,一动不动了。其余人或痛苦惨叫,或乞求饶命,或企图偷偷溜走。
艾莉亚贴紧墙壁,罗尔杰开始割人喉咙,尖牙则用一双惨白巨手抓住卫兵们的后脑和下巴,一下子便扭断脖子。只有一个卫兵来得及拔剑。贾昆舞蹈般地闪过他的攻击,抽出自己的剑,几个突刺将那人逼至角落,然后一剑穿心,毙人性命。罗拉斯人提剑走到艾莉亚跟前,剑上流淌着心脏的热血,他用她的衣服前襟把血擦净。“女孩该沾血。这是她的手笔。”
牢房钥匙挂在桌边墙壁的钩子上。罗尔杰将它取下,打开牢门。首先出门的是那个外衣上有钢甲拳套纹章的领主。“干得好,”他道,“我是罗贝特·葛洛佛。”
“大人,”贾昆朝他一鞠躬。
一获自由,众俘立即夺下死卫兵的武器,提在手中,冲上楼梯,后面的人空着手蜂拥跟随。他们全都行动迅捷,一言不发,当初瓦格·赫特赶他们进城门时带的伤全都不药而愈。“汤的办法真是妙,”葛洛佛说,“我倒没想到,这是赫特大人的主意?”
罗尔杰哈哈大笑,笑得鼻涕从原来是鼻子的那个洞里飞溅出来。尖牙坐在死人身上,抓起一只软绵绵的胳膊,啃尸体的指头。齿间嘎吱作响。
“诸位是什么人?”罗贝特·葛洛佛额现褶皱。“诸位并未跟随赫特大人来到波顿大人的营地,敢问诸位可是勇士团的成员?”
罗尔杰用手背擦掉下巴上的鼻涕。“我们现在是了。”
“此人很荣幸是贾昆·赫加尔,从罗拉斯自由贸易城邦而来。此人无礼的同伴是罗尔杰和尖牙。大人看得出谁是尖牙。”他将手一挥,指向艾莉亚。“这位——”
“我是黄鼠狼,”她赶紧道,以免他暴露她的真实身份。她不想在这儿说出自己的名字,叫罗尔杰、尖牙和一大群不认识的人听到。
葛洛佛根本不在乎她。“很好,”他说,“我们来了结这出血淋淋的戏剧吧。”
他们爬上蜿蜒的楼梯,发现门口的卫兵已倒在血泊中。北方人冲过庭院,艾莉亚听见叫喊。兵营大厅的门骤然打开,一个受伤的人一边尖叫,一边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另外三个人在后面追赶,最后用长矛和剑让他闭了嘴。城门楼附近有战斗,罗尔杰和尖牙跟随葛洛佛冲过去,但贾昆·赫加尔在艾莉亚身边跪下。“女孩不明白?”
“我明白,”她说,虽然她并不真正明白。
罗拉斯人从她脸上看了出来。“山羊无忠心,狼旗将升起。某人要听某个名字被收回。”
“我收回那个名字。”艾莉亚咬住嘴唇。“我还有第三条命吗?”
“女孩很贪心。”贾昆摸摸死去的卫兵,给她看染血的手指。“这是第三个,那是第四个,下面还躺着八个。债已还清。”
“债已还清,”虽不情愿,但艾莉亚不得不同意。她感到有些悲哀,自己又成了老鼠。
“红神是债主。某人必须死。”贾昆·赫加尔唇边泛起一丝奇特的微笑。
“死?”她困惑地说。他什么意思?“我已经收回名字了呀。你现在不需要死啦。”“某人必须死。某人时辰已到。”贾昆把手由上至下抹过脸庞,从额头直到下巴,所经之处发生了变化:面容变得丰满,双眼靠得更近,鼻子成了鹰钩,一条前所未有的疤痕出现在右颊。他甩甩头,那又长又直、半红半白的头发消失不见,变成一头整齐的黑卷发。
艾莉亚张大了嘴。“你到底是谁?”她低声说,惊讶得忘记了害怕。“你怎么弄的?难不难?”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发亮的金牙。“跟换名字一样简单,只要你了解方法。”
“教我,”她冲口而出,“我想学。”
“如果你要学,就得跟我走。”
她犹豫了,“去哪儿?”
“很远很远的地方,狭海对岸。”
“我不去。我想回家。回临冬城。”
“那我们就得分开,”他说,“我有使命在身。”他牵起她的手,把一枚小硬币塞进她掌心。“拿着。”
“这是什么?”
“一枚珍贵的硬币。”
艾莉亚咬了咬。好硬,似乎是铁。“它够买马吗?”
“不够。”
“那有什么用?”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如果有一天,你要找我,请把这枚硬币交给任何一个布拉佛斯人,并对他说——Valarmorghulis。”
“Valarmorghulis,”艾莉亚重复。这并不难记。她用手指紧紧捏住硬币。院子另一端,不断有人死去。“请你别走,贾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