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
魏璎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极为凝重。
明玉立在她身后,一边替她梳头,一边忧心忡忡道:“璎珞,今夜不能想法子避开吗?”
魏璎珞一笑:“皇上召新晋贵人侍寝,是理所当然的事,怎么避开?”
“皇上若真要招寝,也会安排在九州清晏殿,那是皇上在圆明园常住的地方,怎么会在长春仙馆?那可是先皇后的居所。”明玉忧色更重:“我怕,怕……”
“怕什么?怕他刁难我,还是怕娘娘气活过来?”魏璎珞回身拉住她的手,安抚道,“不管怎样,我都得过去,否则就是抗旨。”
她说得越在理,明玉越是黯然神伤:“都怪我不好,若我什么都不说,你就能安心在圆明园过日子。”
“事已至此,再提从前的事做什么。”魏璎珞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拿手指头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倒不如替我上好妆,你觉得我用什么颜色好?”
明玉叹了口气,拧开一盒栀子花胭脂,用尾指勾了一些在掌心,混露水化开,然后均匀上在魏璎珞的唇上,顿时香色宜人,媚态横生。
又过了半个时辰,李玉敲开房门,待见来人,即便是他这个不能人事的太监,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寻常美人,或者笑的时候可爱些,或者哭的时候动人些,有其长处,也有其短处,但见了眼前这红衣艳艳的女子,就觉得她宜喜宜噌,宜颦宜笑,真真万般都好。
李玉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两声,心道莫非是圆明园的风水比较养人,从前魏璎珞也算是个美人,却也没美到能与纯贵妃媲美的境地,如今一看,竟有了与之平分秋色的劲头。
难怪皇上迫不及待的收了她,还连夜要她过去侍寝。
一念至此,他声音都变得柔和了些,拿对待纯贵妃的姿态对待她:“魏贵人,这边请。”
长春仙馆寝殿。
魏璎珞婷婷袅袅地进了殿,行礼道:“嫔妾恭请皇上圣安。”
弘历挥了挥手,一双双太监宫女的脚自魏璎珞身旁走过,最后吱呀一声门扉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半天无人说话,只有烛火静静燃烧的声音。
“魏璎珞。”弘历负手而立,背对着她道,“知道这是哪儿吗?”
“是先皇后在圆明园的住处。”魏璎珞平静回道。
弘历:“你说说,朕什么要在这儿召见你?”
魏璎珞的声音仍然是那样的平静:“皇上是在羞辱嫔妾。”
“不。”弘历忽然快步走向她,单手扼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一脸讥诮不屑的俯视她,“朕是想让先皇后看看,她曾经那样信任的人,是如何为了名利富贵,恬不知耻地背叛她的!”
那能让太监都动容的美色,在他眼中似乎什么都不是,被他掐的变了形。
忍受着他带来的痛苦,魏璎珞沉静道:“既然皇上没有招寝的意思,嫔妾就先告退了。”
弘历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一只手扼住她的下颚,另外一只手却缓缓下移,自她的锁骨一路下落,最后落在她的腰带上。
金色腰带被他轻佻的解开,魏璎珞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却迟迟没等来他下一步动作。
她睁开眼,看见弘历站在离她三步开外的地方,双手环抱,似一个世上最恶劣的客人,朝她抬了抬下巴,嘲讽道:“怎么?还要朕伺候你脱衣服?自己脱!”
魏璎珞盯了他片刻,两只手慢慢放在腰上。
一根金色腰带缓缓落地。
弘历原本只有讥诮的目光,因她的举动,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一件织锦外披落地。
他别开了一下视线,又很快折了回来,不甘示弱。
一件大红外衣落地。
弘历的目光定在她身上,讽刺,讥诮,以及微不可查的心动全如海浪般退去,最后只余震惊。
魏璎珞立在他眼前,身上由上到下,一色的白——一件雪白的孝服!
“皇上。”魏璎珞缓缓朝他跪了下来,黑发低垂,与身上的孝服一对比,黑的更黑,白的更白,“对您来说,先皇后已经是故去的人,可是在璎珞眼里,她不光是嫔妾的主子,更是奴才的姐姐和老师,所以,嫔妾要为她守孝二十七个月,如今孝期未满,便是皇上的命令,嫔妾也绝不敢侍寝。”
弘历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既要守孝,你还来干什么?”
“圣旨难违,嫔妾只能来。”魏璎珞平静道,“来请罪,而非侍寝……还请皇上责罚。”
责罚?
弘历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台上的供像,心道:皇后,你要我如何责罚她?
最后,弘历既没有罚她,也没有要她侍寝,只是一挥手,神色疲惫的让她退下。
在一众宫人古怪的目光中,魏璎珞回了居处。
明玉担心的睡不着,一直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听见外头的动静声,慌忙冲过来开门,见魏璎珞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长出一口气:“怎么样?”
魏璎珞将自己先前的经历略略说了一遍,听得明玉心惊胆战,跳脚道:“你未免太大胆了,竟敢这样对待皇上!”
“不然呢?”魏璎珞抚了抚身上的孝服,清冷道,“若我今夜当真侍寝,等于告诉皇上,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可以在主子生前居住的寝殿,毫无羞耻地爬上龙床,一旦我真的这样做了,我必定为皇上所憎,一辈子也出不了头,所以,哪怕触怒皇上,我也决不能侍寝……至少不能在今夜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