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苍茫,夜色昏瞑,目力所及,沓无人影。看来那恶行者与毒观音最少也在数里之外,而说话的声音却如在耳边。要知只有具有极上乘内功的人,才能够鼓气行远,远地传声,上官婉儿修为虽浅,亦知其理,心中想道:“怪不得长孙伯伯败在他们手下,只这手传音入密的功大,便足以先声夺人,骇人心魄!”
再过片刻,恶行者与毒观音的脚步声亦已隐隐可闻,但听得毒观音又娇笑道:“前面这位朋友莫非是巴山耕隐马元通么?
想当年中原的武林人物对我们二人群起围攻,你也曾厕身其内,当时何等威风?今夜却有若丧家之狗!嘿嘿,马元通呀马元通,你不难过我也替你难过!我为你设想,与其被我迫至筋疲力竭而死,何如留点气力,在此一拼,纵然战死,也还不愧英雄本色!”
上官婉儿业已跑得气力将尽,心中想道:“毒观音虽然不怀好意,这话却是说得不错。”马元通却不为她所激,冷冷笑道:
“只怕你追上之时,便是你丧身之刻!”脚板好像沫了油一样,跑得更快了!毒观音大笑道:“当令之世,尚有何人能与我等联手抗衡,你纵有伏兵,我亦何惧!”说到未了一句,那阴冷的笑声直刺耳鼓,就好像到了背后一般,吓得上官婉儿不寒而栗!
上官婉儿不敢回头,好像是逃避鬼魅似的,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居然又跑了十来里的路程,不知不觉之间,已是曙光透现,大地好像忽然被揭去了一层黑纱帐幕,一切景物,豁然显露,但见碧野平畴。展延天际,山村茅店,隐现林间,春风拂面,带来了新翻泥土的气息,昨夜几场疏雨,使得早晨的空气,分外清新,煞风景的是,在这宁静的清晨,却隐藏着无穷的杀气!
恶行者与毒观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忽听得恶行者哈哈大笑,铮的一声,发出了一枚碎骨钱镖,上官婉儿急忙闪避,只见马元通反手一磕,钱镖急射,却是落处无声,原来正正打中他的烟锅,被吸住了。恶行者叫道:“好手法”,铮铮两声,又是两枚钱镖联翩飞出!马元通大叫一声,撒下烟杆,原来是那两枚钱镖打进烟锅,把他的烟管也震裂了。
这时马元通和上官婉儿正从路边跑上一座小山,满山都是野花,山麓有一片桃林,桃花灿若云霞,正在盛开,马元通忽地哈哈大笑,说道:“再追进来,这片桃林便是你们的埋骨之所!”恶行者大怒,以“满天花雨”手法,撒出了一把钱镖,忽地一阵风刮过,飘下无数花朵,说也奇怪,那一把急劲疾射的钱镖,竟被随风飘舞的花朵都碰落地上!
上官婉儿年纪虽轻,也曾经历过不少奇险,但所见所闻,却从无一件事情,似今日的这般奇怪透顶,若说那些花朵是被风吹下来的,风势不大,照理只该飘下片片花瓣,然而现在每一朵花都是完整无缺的飘下来,直到碰着钱镖之时,花朵才瓣瓣散开,随风而逝。更奇怪的是花朵居然能打落钱镖,试想这一把碎骨钱镖,经恶行者发出,那是何等功力?绝不下于强弓利弩,却被一朵小小的桃花打落,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恶行者与毒观音也被这出奇的现象惊住了,在桃林外倏然住步,就在此时,但听得一片银铃似的笑声从桃花林里飘出来,众人眼睛蓦地一亮,只见桃花林中走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湖水碧色的绉纱衣裳,白绫束腰,凤簪镇发,秋水为神,伊人似玉,长眉入鬓,体态轻盈,手捻桃枝,宛如仙子凌波,踏在满是落花的地上,缓缓而出。毒观音素来以美艳自负,见了这个少女,亦不禁自惭形秽。而且那少女不但美到极点,眉字之间,还隐隐有一股令人震慑的英气,这刹那问,两大魔头都怔着了,毒观音笑不出口,恶行者骂不出声。
只见那少女眉头一皱,似笑还嗔的说道:“马元通,你又给我惹些什么麻烦来了?”马元通道:“这两个人来头非小,请姑娘救我一命。”那少女道:“什么人?”马元通道:“江湖上人称:观音勾魂,行者夺命。这一男一女,便是江湖上闻名胆落的恶行者与毒观音!”那少女格格一笑,神态飞扬,桃枝一指,笑道:
“就是这两个不成气候的东西吗?只怕也未必能勾人的魂,夺人的命!也罢,且待我再试一试,看是否值得我为你出手?”
笑声未歇,蓦地喝道:“你打我九枚钱镖,我奉还你一技桃箭!”手上桃枝,蓦似离弦之箭,疾射而出,恶行者听风辨器,竟然不敢手接,拔出戒刀,迎着桃枝一碰,但见那枝桃枝擦着刀背斜飞而出,震得那口戒刀嗡嗡作响,恶行者这一刀虽然把桃枝荡开,却也并没有将它劈中。毒观音娇笑道:“好一个摘叶飞花的上乘手法!”待那桃枝飞近,骤然伸指一弹,“卜勒”一声,桃枝中分为二,毒观音正自得意娇笑,不料桃枝虽断,余势未衰,有一枝半截桃枝,倏的从她的鬓边飞来,毒观音吓得霍地一个“凤点头”,避是避开了,头上的一股凤钗,却已给桃枝射落。少女笑道:“这丑头陀功力差些,不过我反正闲着无聊,你们两人还勉强可以和我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