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茶峒河街上去必过的那条河只有二十多丈,因为财力,因为河小而不足以引起重视,故没有建桥。河上只有一条连人带牲畜可载20余位搭客的方头渡船。
傩送和翠翠互相爱慕,傩送舍弃让茶峒人眼红的团总女儿及其丰厚的嫁妆――新碾房,打算将来娶了翠翠,接翠翠爷爷的班,横河送渡往两岸赶集做生意的人。傩送的哥哥天保也爱翠翠,哥哥因追求翠翠无望后赌气划船出走遇到旋水,坏了。翠翠和傩送的爱情变得微妙复杂。 爷爷疼爱翠翠却年事已高,恐自己不久于人世,几次三番主动找傩送及其父亲船总顺顺,希望把翠翠托付于他们。深陷痛失亲人悲伤里的傩送和父亲对翠翠爷爷的焦虑心生厌恶。傩送爱翠翠,但一时无法把哥哥死亡的缘由和老船夫爷孙俩剥离,坐船下桃源闯世界去了。 暴风雨交加的夜里,爷爷也走了。 翠翠接了爷爷的渡船在河上渡人,等待傩送归来。 茶峒的爱情和碧溪边的河水一样纯美清澈,少男少女若对上了眼,用不上多的交集,也没有卿卿我我、耳鬓厮磨,只寥寥几句惊慌羞涩或者幽怨的对话,从此便认定彼此,相伴终身。 傩送第一次在端午节邀请翠翠去河街吊角楼上等爷爷。 傩送:“回头大鱼来咬你”。 翠翠:“大鱼咬了我也不管你的事。”两年后的端午节,落水后钻出来的傩送邀请翠翠去他家的吊脚楼上看赛龙舟,团总母女被傩送父亲奉为上宾就坐在那里,翠翠并不接话,转而锐声骂那乱吠的黄狗:“狗,装什么疯。你又不翻船,谁要你落水呢?” 少年阳光单纯的爱,小姑娘复杂心情下的任性刁蛮,爱情对他们来说,无关物质前景,无关身份背景,一眼万年,一诺千斤,就是这么简单。 船总顺顺洒脱慷慨,乐于济人之急的品性使他虽事业兴旺却并没有大大发作起来。老船夫指着公家的三斗米七百钱和孙女勉强度日断不受酬于渡客。就连河街吊角楼上苟且的妓女私情,旁观者也从不去加以指责或轻视。一句因为商人的需要,水手的需要,妇人们自己生计的需要,沈先生用轻松的如同饮了一杯凉白开似的、存在即合理的寻常语气,道出了茶峒底层男女那种揉进命运里的爱恨情仇以及生命真实生活不易的民间世相。小地方的小老百姓把小日子过成了温柔敦厚恢宏包容的大生活。 湘西边陲茶峒那清澈见底的河流、古老的白塔、河街上吊角楼、攀引缆索的渡船、月光、篁竹、成片的虎耳草,对溪高崖上夜半的歌声。沈先生娓娓给我们讲了一个有关渡船和爱情以及世相的故事,连结局都没有,便和天保、傩送、老船夫一样逃离而去,留了翠翠在那里等待,我们在这里悲伤。 一条小小的渡船,小的无缘码头,可以停靠的地方仅仅是岸,一条小河,小到连名字也没有,小到沈先生更喜欢叫它作“溪”,没有源远流长,更谈不上气势磅礴,然而就是这所谓“三不管”却秩序井然民风淳朴的《边城》――茶峒,就是这茶峒里的小河,渡船,如同端午节龙舟上震天的鼓声让老船夫想起了梁红玉水战擂鼓一样,让我想起了陶渊明的世外桃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