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青州刺史曹嶷攻汶阳关、公丘,陷之,害齐郡太守徐浮,执建威刘宣,齐鲁 之间郡县垒壁降者四十余所。嶷遂略地,西下祝阿、平阴,众十余万,临河置戍, 而归于临淄。嶷于是遂雄据全齐之志。石勒以嶷之怀二也,请讨之。聪又惮勒之并 齐,乃寝而弗许。
刘曜济自盟津,将攻河南,将军魏该奔于一泉坞。曜进攻李矩于荥阳,矩遣将 军李平师于成皋,曜覆而灭之。矩恐,送质请降。
时聪以其皇后靳氏为上皇后,立贵妃刘氏为左皇后,右贵嫔靳氏为右皇后。左 司隶陈元达以三后之立也,极谏,聪不纳,乃以元达为右光禄大夫,外示优贤,内 实夺其权也。于是太尉范隆、大司马刘丹、大司空呼延晏、尚书令王鉴等皆抗表逊 位,以让元达。聪乃以元达为御史大夫、仪同三司。
刘曜寇长安,频为王师所败。曜曰:“彼犹强盛,弗可图矣。”引师而归。
聪宫中鬼夜哭,三日而声向右司隶寺,乃止。其上皇后靳氏有淫秽之行,陈元 达奏之。聪废靳,靳惭恚自杀。靳有殊宠,聪迫于元达之势,故废之。既而追念其 姿色,深仇元达。
刘曜进师上党,将攻阳曲,聪遣使谓曜曰:“长安擅命,国家之深耻也。公宜 以长安为先,阳曲一委骠骑。天时人事,其应至矣,公其亟还。”曜回灭郭迈,朝 于聪,遂如蒲阪。
平阳地震,雨血于东宫,广袤顷余。
刘曜又进军,屯于粟邑。麹允饥甚,去黄白而军于灵武。曜进攻上郡,太守张 禹与冯翊太守梁肃奔于允吾。于是关右翕然,所在应曜。曜进据黄阜。
聪武库陷入地一丈五尺。时聪中常侍王沈、宣怀、俞容,中宫仆射郭猗,中黄 门陵修等皆宠幸用事。聪游宴后宫,或百日不出,群臣皆因沈等言事,多不呈聪, 率以其意爱憎而决之,故或有勋旧功臣而弗见叙录,奸佞小人数日而便至二千石者。 军旅无岁不兴,而将士无钱帛之赏,后宫之家赐赍及于僮仆,动至数千万。沈等车 服宅宇皆逾于诸王,子弟、中表布衣为内史令长者三十余人,皆奢僭贪残,贼害良 善。靳准合宗内外谄以事之。
郭猗有憾于刘乂,谓刘粲曰:“太弟于主上之世犹怀不逞之志,此则殿下父子 之深仇,四海苍生之重怨也。而主上过垂宽仁,犹不替二尊之位,一旦有风尘之变, 臣窃为殿下寒心。且殿下高祖之世孙,主上之嫡统,凡在含齿,孰不系仰。万机事 大,何可与人!臣昨闻太弟与大将军相见,极有言矣,若事成,许以主上为在太上 皇,大将军为皇太子。乂又许卫军为大单于,二王已许之矣。二王居不疑之地,并 握重兵,以此举事,事何不成!臣谓二王兹举,禽兽之不若也。背父亲人,人岂亲 之!今又苟贪其一切之力耳,事成之后,主上岂有全理!殿下兄弟故在忘言,东宫、 相国、单于在武陵兄弟,何肯与人!许以三月上巳因宴作难,事淹变生,宜早为之 所。《春秋传》曰:‘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臣屡启主上,主上性敦友 于,谓臣言不实。刑臣刀锯之余,而蒙主上、殿下成造之恩,故不虑逆鳞之诛,每 所闻必言,冀垂采纳。臣当入言之。愿殿下不泄,密表其状也。若不信臣言,可呼 大将军从事中郎王皮、卫军司马刘惇,假之恩顾,通其归善之路以问之,必可知也。” 粲深然之。猗密谓皮、惇曰:“二王逆状,主、相已具知之矣,卿同之乎?”二人 惊曰?:“无之。”猗曰:“此事必无疑,吾怜卿亲旧并见族耳。”于是歔欷流涕。 皮、惇大惧,叩头求哀。猗曰:“吾为卿作计,卿能用不?”二人皆曰:“谨奉大 人之教。”猗曰:“相国必问卿,卿但云有之。若责卿何不先启,卿即答云:‘臣 诚负死罪,然仰惟主上圣性宽慈,殿下笃于骨肉,恐言成诖伪故也。’”皮、惇许 诺。粲俄而召问二人,至不同时,而辞若画一,粲以为信然。
初,靳准从妹为乂孺子,淫于侍人,乂怒杀之,而屡以嘲准。准深惭恚,说粲 曰:“东宫万机之副,殿下宜自居之,以领相国,使天下知早有所系望也。”至是, 准又说粲曰:“昔孝成距子政之言,使王氏卒成篡逆,可乎?”粲曰:“何可之有!” 准曰:“然,诚如圣旨。下官亟欲有所言矣,但以德非更生,亲非皇宗,恐忠言暂 出,霜威已及,故不敢耳。”粲曰:“君但言之。”准曰:“闻风尘之言,谓大将 军、卫将军及左右辅皆谋奉太弟,克季春构变,殿下宜为之备。不然,恐有商臣之 祸。”粲曰:“为之奈何?”准曰:“主上爱信于太弟,恐卒闻未必信也。如下官 愚意,宜缓东宫之禁固,勿绝太弟宾客,使轻薄之徒得与交游。太弟既素好待士, 必不思防此嫌,轻薄小人不能无逆意以劝太弟之心。小人有始无终,不能如贯高之 流也。然后下官为殿下露表其罪,殿下与太宰拘太弟所与交通者考问之,穷其事原, 主上必以无将之罪罪之。不然,今朝望多归太弟,主上一旦晏驾,恐殿下不得立矣。” 于是粲命卜抽引兵去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