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平州刺史、东夷校尉崔毖自以为南州士望,意存怀集,而流亡者莫有赴之。 毖意廆拘留,乃阴结高句丽及宇文、段国等,谋灭廆以分其地。太兴初,三国伐廆, 廆曰:“彼信崔毖虚说,邀一时之利,乌合而来耳。既无统一,莫相归伏,吾今破 之必矣。然彼军初合,其锋甚锐,幸我速战。若逆击之,落其计矣。靖以待之,必 怀疑贰,迭相猜防。一则疑吾与毖谲而覆之,二则自疑三国之中与吾有韩魏之谋者, 待其人情沮惑,然后取之必矣。”于是三国攻棘城,廆闭门不战,遣使送牛酒以犒 宇文,大言于众曰:“崔毖昨有使至。”于是二国果疑宇文同于廆也,引兵而归。 宇文悉独官曰:“二国虽归,吾当独兼其国,何用人为!”尽众逼城,连营三十里。 廆简锐士配皝,推锋于前;翰领精骑为奇兵,从旁出,直冲其营;廆方阵而进。悉 独官自恃其众,不设备,见廆军之至,方率兵距之。前锋始交,翰已入其营,纵火 焚之,其众皆震扰,不知所为,遂大败,悉独官仅以身免,尽俘其众。于是营候获 皇帝玉玺三纽,遣长史裴嶷送于建邺。崔毖惧廆之仇己也,使兄子焘伪贺廆。会三 国使亦至请和,曰:“非我本意也,崔平州教我耳。”廆将焘示以攻围之处,临之 以兵,曰:“汝叔父教三国灭我,何以诈来贺我乎?”廆惧,首服。廆乃遣焘归说 毖曰:“降者上策,走者下策也。”以兵随之。毖与数十骑弃家室奔于高句丽,廆 悉降其众,徙焘及高瞻等于棘城,待以宾礼。明年,高句丽寇辽东,廆遣众击败之。
裴嶷至自建邺,帝遣使者拜廆监平州诸军事、安北将军、平州刺史,增邑二千 户。寻加使持节、都督幽州东夷诸军事、车骑将军、平州牧,进封辽东郡公,邑一 万户,常侍、单于并如故;丹书铁券,承制海东,命备官司,置平州守宰。
段末波初统其国,而不修备,廆遣皝袭之,入令支,收其名马宝物而还。
石勒遣使通和,廆距之。送其使于建邺。勒怒,遣宇文乞得龟击廆,廆遣皝距 之。以裴嶷为右部都督,率索头为右翼,命其少子仁自平郭趣柏林为左翼,攻乞得 龟,克之,悉虏其众。乘胜拔其国城,收其资用亿计,徙其人数万户以归。
成帝即位,加廆侍中,位特进。咸和五年,又加开府仪同三司,固辞不受。
廆尝从容言曰:“狱者,人命之所悬也,不可以不慎。贤人君子,国家之基也, 不可以不敬。稼穑者,国之本也,不可以不急。酒色便佞,乱德之甚也,不可以不 戒。”乃着《家令》数千言以申其旨。
遣使与太尉陶侃笺曰:
明公使君毂下:振德曜威,抚宁方夏,劳心文武,士马无恙,钦高仰止,注情 弥久。王途险远,隔以燕越,每瞻江湄,延首遐外。
天降艰难,祸害屡臻,旧都不守,奄为虏庭,使皇舆迁幸,假势吴、楚。大晋 启基、祚流万节,天命未改,玄象着明,是以义烈之士深怀愤踊。猥以功薄,受国 殊宠,上不能扫除群羯,下不能身赴国难,仍纵贼臣,屡逼京辇。王敦唱祸于前, 苏峻肆毒于后,凶暴过于董卓,恶逆甚于傕、汜,普天率土,谁不同忿!深怪文武 之士,过荷朝荣,不能灭中原之寇,刷天下之耻。
君侯植根江阳,发曜荆、衡,杖叶公之权,有包胥之志,而令白公、伍员殆得 极其暴,窃为丘明耻之。区区楚国子重之徒,犹耻君弱、群臣不及先大夫,厉己戒 众,以服陈、郑;越之种蠡尚能弼佐句践,取威黄池;况今吴土英贤比肩,而不辅 翼圣主,陵江北伐。以义声之直,讨逆暴之羯,檄命旧邦之士,招怀存本之人,岂 不若因风振落,顿坂走轮哉!且孙氏之初,以长沙之众摧破董卓,志匡汉室。虽中 遇寇害,雅志不遂,原其心诚,乃忽身命。及权据扬、越,外杖周、张,内冯顾、 陆,距魏亦壁,克取襄阳。自兹以降,世主相袭,咸能侵逼徐、豫,令魏朝旰食。 不知今之江表为贤俊匿智,藏其勇略邪?将吕蒙、凌统高踪旷世哉?况今凶羯虐暴, 中州人士逼迫势促,其颠沛之危,甚于累卵。假号之强,众心所去,敌有衅矣,易 可震荡。王郎、袁术虽自诈伪,皆基浅根微,祸不旋踵,此皆君侯之所闻见者矣。
王司徒清虚寡欲,善于全己,昔曹参亦综此道,着画一之称也。庾公居元舅之 尊,处申伯之任,超然高蹈,明智之权。廆于寇难之际,受大晋累世之恩,自恨绝 域,无益圣朝,徒系心万里,望风怀愤。今海内之望,足为楚、汉轻重者,惟在君 侯。若戮力尽心,悉五州之众,据兖、豫之郊,使向义之士倒戈释甲,则羯寇必灭, 国耻必除。廆在一方,敢不竭命。孤军轻进,不足使勒畏首畏尾,则怀旧之士欲为 内应,无由自发故也。故远陈写,言不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