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雄说:“顾处长年纪轻轻的,又是海归博士,又在部里工作,今后不得了。”
“在部里当个处长,算不了官。部长倒是器重他,点名要他当秘书。”于先奉突然没头没脑地说,“我今天去了李主任办公室,他那办公室气派啊!”
李济运笑道:“那哪是我的办公室?我的办公室在县里!”他这话听上去是谦虚,实则是想告诉于先奉:你别不把我不当县里的领导!
熊雄伸手拍拍李济运,说:“你们田厅长很讲义气,关心部下很到位!”
李济运听着这话别扭,似乎熊雄早不把他当县里的人了。
有人掏出手机看时间,刘克强就说:“也不早了,熊书记早点休息吧。”
李济运本想单独留下来说几句话,熊雄却问:“济运来车了吗?”
李济运说:“我让司机走了,打车回去。”
熊雄忙叫于先奉:“于主任,送送李主任!厅领导不送送,今后我们县里的项目就完了。”虽然听上去是玩笑,毕竟说的是两家话。李济运也就不想留了,同熊雄握手告辞。
刘克强说:“不必喊司机了,我送吧,我顺路。”
上了车,刘克强说:“济运兄,昨天好险啊!”
李济运问:“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刘克强说,“昨天县里来了上百人,把省政府大门都堵了。”
“啊?我没听到半点风声!”李济运问,“你知道是为什么事吗?”
刘克强说:“旧城改造拆迁纠纷造成的,死了一个人,老百姓说是开发商雇人打死的。”
李济运说:“到底出大事了!”
刘克强说:“情况你应该很清楚吧。”
李济运说:“我出来挂职,县里的事暂不管了。”
刘克强说:“上访是条高压线,群访三次以上,县委书记和县长要就地免职。我同几个老乡四处托人,把这次上访记录销掉了。县里昨天晚上请了三桌客,今天是专门感谢几个乌柚老乡。”
李济运听得背冒冷汗,说:“那当然要好好感谢!不然,县委书记和县长要卷铺盖了。”
刘克强摇头道:“济运兄,县里工作不好干,书记、县长天天坐在火山口上。我说你呀,调上来算了。”
李济运嘴里敷衍着:“省直机关对干部素质要求高,我怕不行啊!”
第二天,李济运在走廊碰见田副厅长。田副厅长边走边问:“同熊雄见了吗?”
李济运说:“见了。”
说话间,就到了田副厅长办公室门口。话似乎没说完,李济运就跟着进门了。田副厅长坐下来,埋头在抽屉里翻东西,说:“我看熊雄可成大器。”
李济运不便说什么,只是附和:“他这个人老成。”
“他到乌柚,三拳两脚,就把班子调整了。李非凡这个人是不好动的,他不怕。”田副厅长似乎很赞赏熊雄。
李济运说:“乌柚很复杂。”
田副厅长说:“哪里都复杂。想到个不复杂的地方做官,趁早不做官。”
下午,李非凡来了。他进门就把手伸得老长,笑嘻嘻的,声音很大:“李主任,省里衙门就是不同啊!”
李济运在县里听大家粗着嗓说话,也没什么不习惯。来了省里几个月,听李非凡高声大气就如闻炸雷。他忙站起来,握了李非凡的手:“李主任怎么来了?”
李非凡笑道:“喊老李啊,我现在是一介平民!”
李济运也笑笑,说:“老大,声音轻点,田厅长那边听得见。”
“我怕个卵!”李非凡话是这么说,声音却低下来了。
李济运倒了茶,问:“老大,你怎么来了?”
“我现在是闲人,自由自在。”李非凡说,“我今后的主要工作,就是为邮政事业做点微薄的贡献。”
李济运没听明白,问:“老大说什么?”
李非凡嘿嘿一笑,说:“写信哪!我很多年没写过信了,现在天天写信。”
李济运听懂了,他说的是专写告状信。李济运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笑。李非凡又说:“要我天天跑到上级机关静坐,我丢不起这个格,也吃不了这个苦。我不会像舒泽光和刘大亮,跑到省里来喊喇叭。我只写信。我不会写匿名信,我的信都是落了真姓实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