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一年,有幸来到呼伦贝尔大草原。这是我向往已久魂牵梦绕的地方,在驱车去往海拉尔的路上,路过一片牧场,当即停下车子,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踏上蒙古高原这片神圣的土地。信步走上一处沙丘举目远望,不由得大失所望,难道这是心中那美丽壮阔,心驰神往,梦回千转的蒙古高原吗?此时既看不到北朝民歌《敕勒川》中所描述的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景象。也看不见万马奔腾声震如雷那壮观的场面,更别说德德玛那首优美的《草原之夜》,腾格尔的《天堂》了;我实在是难以相信我的眼睛,在我的心海深处的大草原应该是百草丰茂,百花盛开,百鸟欢唱。那被游牧民族称之为草原精灵的黄羊,长生天仆人的草原狼,应该是可以见到的。可看到的是满目横亘着的沙丘上最多只有一尺多高稀疏枯黄的野草在无情的风沙之中痛苦的沙沙作响,不远处那牧民帐篷前传来一声羔羊有气无力的哀号,在风沙中移动的羊群里传来一声母羊的回应,也许--那只饥饿的母羊嘴里正在吞咽着食物,在忙不迭的回应是显得有些含混不清。远处的矮草里一只野兔的身影清晰可见,可笑的是,你在那么矮的几乎可以称得上草坪的草地上觅食,还时不时立起身体来张望什么?我相信地平线的那一边也不会有太大的改观。于是便懒散仰卧在沙丘上,无聊地享受那还算舒服高原阳光。 一块黑影掠过我那正被暖洋洋的阳光抚摸的脸,野兔不见了,一只草原鹰在空中盘旋着和我对视着,我似乎看见一双冰冷深邃的眼睛,我的心头猛然一阵颤栗......我的灵魂被震撼了!此刻--仿佛看到了一个个游荡的的灵魂,他们表情冷漠,目光深邃。这一瞬间,我好象读懂了那双眼睛,仿佛长生天在冥冥之中安排我和草原的一次约会.....我的灵魂在脱缰,我的情感在飞扬,我的思绪已经穿越了千万年的时空--在我的脚下,是古老游牧民族的蒙古高原。这是一片造就英雄的热土,从远古生生不息走到今天。 和春秋时期同步的索虏,汉唐时期的匈奴,突厥,东胡,以及后来的鲜卑,回鹘,蒙古还有其他许多游牧民族。这里,远离长城内都市的繁华与喧嚣,人心的浮躁:道貌岸然外表下人性的扭曲,虚荣与猜忌,奴性与压抑。正是这片不设防辽阔的草原,养育了无数野性未泯,流淌着勇敢而友善血液的伟大的民族。他们在自由的游牧生活里放荡无畏,他们在艰苦恶劣的环境里顽强无欲的生存,低沉美妙的象狼呜一样的蒙古长调会在篝火之夜的空气中沿着地平线传播的很远很远,诉说着令人心碎的《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诉说着美丽古老的草原上那苦难忧郁的民族,他们低沉中积蓄着爆发的力量。这种伟大的力量不但多次入主中原,为这个文明的手不敢舞,足不敢蹈,整天被四书五经折腾无比僵化的头脑,被修身治国齐天下约束了神经的泱泱大国注入新鲜另类野蛮的血液。《孙子兵法》在他面前好像不堪一击,《满江红》似乎更显苍白无力。在游牧民族的心里,岳飞,文天祥等虽然可歌可泣,可名垂青史,但从另一角度看也不过是腐朽统治者的看门狗而已,他们无法改变历史的方向,充其量也只是稍做阻挡而已。一道长墙暴露了汉人统治者的最大的心理弱点,而汉人却以拥有它而轻松与自豪,甚至他们许多城市的名字都带有一个安字或宁字。这是多么鲜明的对照。一个是妄自尊大,悠然自得而偏安一偶。一个是胸襟宽广,顺其自然。当汉人还在梦游般的弹奏那首古朴又华美【高山流水】时,而蒙古人的铁骑却行云流水般的踏平亚细亚与欧罗巴洲,我想最惊愕的也许不是欧罗巴人而是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文明,最发达的经济,那个貌似强大的中原大国吧......!虽然我是汉族人,但此刻我的脚下是游牧民族的草原,这是多少代汉家帝王连梦中都不敢涉足的土地.然而大草原却用它那宽广粗犷的胸怀接纳了我,让我的灵魂在脱缰,让我的思绪自由的飞翔.让我穿越了千百年的时空隧道,抛却了农耕文化的束缚,传统文化的成见.和远古的游牧者进行着心灵的约会.那一眸眸深邃眼神,那一颗颗滚烫真诚的心,让你心灵不由得冒出一疑问:我是谁,谁是我.我是谁的谁,谁是我的我.我来自何方,将要去何处.......?虽然多年过去了,但大草原沙丘上稀疏的枯草,风沙中的羊群,矮草里野兔清晰的身影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在我的心里我多希望长生天能让过往的行云都慷慨的普降甘霖,惠泽生灵,让蒙古高原的千沟万壑流淌着奔腾不息的血脉.让这个发源于大兴安岭北麓的民族再现马背上那彪悍的身影,再现那蓝天白云之下风吹草低现牛羊那壮美的景象.......〈行云流水〉2009.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