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知 益州老父 崔生 冯俊 吕生 张李二公
--------------------------------------------
王远知
道士王远知,本琅琊人也。父昙选,除扬州刺史。远知母,驾部郎中丁超女也。常梦彩云灵凤集其身上,因而有娠。又闻腹中声。沙门宝诰对罢选曰:“生子当为神仙宗伯。”远知少聪敏,博综群书。初入茅山,师事陶弘景,传其道法。及隋炀帝为晋王,镇扬州,起玉清玄坛,邀远知主之,使王子相、柳顾言相次召之。远知遂来谒见,斯须而须发变白。晋王惧而遣之,少选又复其旧。唐高祖之龙潜,远知尝密陈符命。武德中,秦王世民与幕属房玄龄微服以谒远知,远知迎谓曰:“此中有圣人,得非秦王乎?”太宗因以实告。远知曰:“方作太平天子,愿自爱也。”太宗登极,将加重位,固请归山。贞观九年,润州茅山置太平观,并度二七人,降玺书慰勉之。后谓弟子潘师正曰:“见仙格,以吾小时误损一童子吻,不得白日升天。今见召为少室山伯,将行在即。”翌日,沐浴加冠衣,焚香而卒,年一百二十六岁。谥曰升玄先生云。(出《谈宾录》)
【译文】
道士王远知,本是琅琊人。他的父亲王昙选,任扬州刺史。他的母亲,是驾部郎中丁超的女儿。他母亲曾经梦见彩云灵凤集聚在她的身上,于是就怀了孕。她还听到自己肚子里有声音。和尚宝诰对王昙选说:“你的这个儿子出生之后,将成为受人推崇的神仙大师。”王远知从小聪明机敏,博览群书。他当初进了茅山,从师陶弘景。继承了陶弘景的道法。等到隋炀帝成为晋王,镇守扬州,建起一座玉清玄坛的时候,邀请王远知做坛主,先后派王子相、柳顾言去请他。王远知于是就来拜见隋炀帝。他的头发胡须片刻之间变白了,隋炀帝害怕了,就把他打发回来。不久他便又和从前一样了。唐高祖未称帝时,王远知曾经秘密地陈述他该当皇帝的祥瑞征兆。武德年中,秦王李世民与自己的幕僚房玄龄装扮成普通人来拜见王远知。王远知迎接的时候对他们说:“你们二人当中有一位圣人,大概是奏王吧?”唐太宗于是把实情告诉了他。王远知说:“正要做太平天子,希望你自己爱护自己。”唐太宗登基以后,要封他大官,他坚决请求回山。贞观九年,唐太宗让他在润州茅山建起一座太平观,同时有十四人出家成为他的弟子,唐太宗亲自写信安慰他,勉励他。后来他对弟子潘师正说:“我见过仙人的法律条文,因为我小时候误伤了一个儿童的嘴唇,不能大白天升天为仙,现在被征召为少室山的长官,马上就要出发。”第二天,他洗头洗身,换了衣服帽子,焚香死去,享年一百二十六岁,谥号“升玄先生”。
--------------------------------------------
益州老父
唐则天末年,益州有一老父,携一药壶于城中卖药,得钱即转济贫乏。自常不食,时即饮净水,如此经岁余,百姓赖之。有疾得药者,无不愈。时或自游江岸,凝眸永日;又或登高引领,不语竟日。每遇有识者,必告之曰:“夫人一身,便如一国也。人之心即帝王也,傍列脏腑,即内辅也。外张九窍,则外臣也。故心有病则内外不可救之,又何异君乱于上,臣下不可正之哉!但凡欲身之无病,必须先正其心,不使乱求,不使狂思,不使嗜欲,不使迷惑,则心先无病。心先无病,则内辅之脏腑,虽有病不难疗也;外之九窍,亦无由受病矣。况药亦有君臣,有佐有使,苟或攻其病,君先臣次,然后用佐用使,自然合其宜。如以佐之药用之以使,使之药用之以佐,小不当其用,必自乱也,又何能攻人之病哉!此又象国家治人也。老夫用药,常以此为念。每遇人一身,君不君,臣不臣,使九窍之邪(邪原作斜。据《说郛》三三改),悉纳其病,以至于良医自逃,名药不效,犹不知治身之病后时矣。悲夫!士君子记之。”忽一日独诣锦川,解衣净浴,探壶中,惟选一丸药,自吞之,谓众人曰:“老夫罪已满矣,今却归岛上。”俄化一白鹤飞去。衣与药壶,并没于水,永寻不见。(出《潇湘录》)
【译文】
唐朝武则天当朝的末年,益州有一个老头,带着一把药壶在城里卖药,赚了钱就用来救济贫困的人,自己平常不吃东西,时常只喝一点清水。如此过了一年多,百姓们都很信赖他,凡是有病买到他的药的,没有治不好的。有时他独自在江边游玩,久久地凝神远望;又有时登高远望,一整天不说一句话。每当遇到有认识的人,他一定告诉人家说:“人的整个身体,就像一个国家。人的心就是帝王;心旁边排列的脏腑,就是宫内的辅臣;身体表面的九窍,就是宫外的臣子了。所以,心脏有了病,内外都不能救它,这又和国君在上面胡作非为,臣下不能改正他有什么两样呢?只要想让身体没有病,必须先正他的心,不使心有胡乱的追求,不使心有狂妄的思想,不使心有过分的欲望,不使心迷乱胡涂,那么,心就要首先没有病。心首先没有病,那么,作为心脏的宫内辅臣的脏腑,即使有了病也不难医治,体外的九窍,也就没有得病的因素了。况且药也有君臣之分,还有‘佐’有‘使’。如果要治病,先使用“君”,后使用“臣”,然后使用“佐”和“使”,自然是恰当的。如果把‘佐’作用的药当作‘使’去使用,把‘使’药当‘佐’去使用,一点不起作用,还必然会扰乱自己,又怎么能治好人的病呢?这又像治理国家。我用药,常常这样考虑。常常遇到有人的全身,心起不到心的作用,脏腑起不到脏腑的作用,致使九窍全都不正,全都受病,以至于让好医生见了就吓跑了,好药也起不了作用,还不知道自己治病治晚了。可悲啊!士人君子们一定要记住!”忽然有一天,他独自到锦川去,脱了衣服洗净了身子,伸手到药壶里只选了一丸药,自己吞了。他对众人说:“我的罪期已经满了,现在要回到岛上去了。”顷刻间他变成一只白鹤飞走,衣服和药壶全都沉没到水里,人们寻找了很久也没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