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擢刑科给事中,陈大计之当定者二:曰兵食之计,民生之计;大弊之当厘者三:曰六曹之弊在吏胥,边吏之弊在欺隐,贪墨之弊在奢靡。夏旱,祷雨未应,乃进修政之说三:曰恤畿甸,议催科,预储备。帝并纳之。中官出镇,世祺上言:“祖宗立法,钱谷兵马,军民各分事权,防专擅。内阁入奉天颜,出司兵食,内廷意旨既得而阴伺之,外廷事权又得而显操之。魏忠贤盗弄神器,则赖圣天子躬翦除之,而奈何复躬自蹈之。”不听。
五年八月,淫雨损山陵,昌平地动。世祺上言:“日者辅理调燮无闻,精神为固宠之用;统军衡才无术,缓急无可恃之人。中枢决策,掩耳盗铃;主计持筹,医疮剜肉。州县迫功令,鞭策不前;六曹窘簿书,救过不赡。簪笔执简之臣,接迹囹圄;考槃絪轴之士,抗声鸿举。一人议,疑及众人;一事訾,疑及众事。黄衣之使,颉颃卿贰之堂;貂蝉之座,雄踞节钺之上。低眉则气折,强项则衅开。各边监视之遣,已将期月,初虽间有摘发,至竟同归模棱,效不效可概见。伏愿撤回各使,以明阴不干阳之分。然后采公论以进退大臣,酌事情以衡量小臣,释疑忌之根,开功名之路,庶天变可回,时艰可济。”帝以借端渎奏,切责之。
给事中陈赞化劾周延儒,谓:“延儒尝语人曰:今上,羲皇上人也。此成何语?臣闻之世祺。”帝诘世祺,则言闻之赞化。帝诘责者再三,世祺执如初,乃已。至是论体仁绝世之奸,大贪之尤,遂贬官。久之,起行人司副,屡迁太仆寺卿。遣祭鲁王,事竣旋里。国变,杜门不出,久之卒。
傅朝佑,字右君,临川人。有孝行。万历中举乡试第一,师事邹元标。天启二年成进士,授中书舍人。
崇祯三年,考选给事中。永平初复,列上善后七事。帝采纳之,补授兵科。明年八月,疏劾首辅周延儒:“以机械变诈之心,运刑名督责之术。见佞则加之膝,结袁弘勋、张道浚为腹心;遇贤则坠之渊,摈钱象坤、刘宗周于草莽。倾陷正士,加之极刑,曰‘上意不测也’;攘窃明旨,播诸朝右,曰‘吾意固然也’。皇上因旱求言,则恐其扬己过,故削言官以立威;皇上慎密兵机,则欲其箝人口,故挫直臣以怵众。往时纠其罪恶者尽遭斥逐,而亲知乡曲遍列要津。大臣之道固如是乎?”忤旨切责。
屡迁工科左给事中,陈当务十二事:一纳谏,二恤民,三择相,四勿以内批用辅臣,五勿使中官司弹劾,六勿令法外加滥刑,七止缇骑,八停内操,九抑武臣骄玩,十广起废,十一敕有司修城积粟,十二讲圣谕六条。出封益藩,事竣还里。
九年,即家进刑科都给事中。还朝愆期,为给事中陈启新所劾,贬秩调外。未行,疏论温体仁六大罪。略言:
陛下当边警时,特简体仁入阁。体仁乃不以道事君,而务刑名。窥陛下意在振作,彼则借以快恩仇;窥陛下治尚精明,彼则托以张威福。此谓得罪于天子。凤阳、昌平钟灵之地,体仁曾无未雨绸缪,两地失守,陵寝震惊。此谓得罪于祖宗。燮理职在三公,体仁为相,日月交蚀,星辰失行,风霾迭见,四方告灾,岁比不登,地震河决,城陷井枯,曾莫之惩,则日寻恩怨,图报睚眦。此谓得罪于天地。强敌内逼,大盗四起,高丽旦暮且陷。体仁冒赏冒荫,中外解体因之。此谓得罪于封疆。体仁子见屏于复社诸生,募人纠弹,株连不已。且七年又议裁减茂才,国家三百年取士之经,一旦坏于体仁之手。此谓得罪于圣贤。同生天地,谁无本心,体仁自有肺肠,偏欲残害忠良。只今文武臣僚,几数百人,骈首囹圄,天良尽丧。此谓得罪于心性。
夫人主之辨奸在明,而人主之去奸在断。伏愿陛下大施明断,速去体仁。毋以天变为不足畏,毋以人言为不足恤,毋以群小之逢迎为必可任,毋以一己之清明为必可恃。大赦天下,除苛政,庶倒悬可解,太平可致。
帝怒,除名,下吏按治。逾月,体仁亦罢。
中官杜勋雅重朝佑,令其上疏请罪,而己从中主之,可复故官,朝佑不应。十一年冬,国事益棘,获罪者益众,狱几满。朝佑乃从狱中上书,请宽恤,语过激。会有边警,未报也。明年春,责以颠倒贤奸,恣意讪侮,廷杖六十,创重而卒。
当时台省竞言事,言不中多获谴。章正宸、庄鳌献、李汝璨之徒好直谏,朝佑尝疏称之。
鳌献,字任公,晋江人。崇祯六年,由庶吉士改兵科给事中,上《太平十二策》,极论东厂之害。忤旨,贬浙江布政司照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