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假孕让雨晴隆隆烈烈的求子活动偃旗息鼓,步不跑了,猪腰也不吃了,各种迷信活动自动消失,晚上窝在沙发里她一动不想动,意兴阑珊。人家产后抑郁,郑雨晴,孕前就抑郁了。
同事都不太敢跟她说话,看她面色寡淡地天天趴桌子上,一言不发,时而恹恹地看着窗外,跟她说话都有一搭没一搭的。旁人要这工作态度,刘素英早上去一顿批了,但对郑雨晴不能。因为她不是不会怀孩子,她是在工作中,把孩子弄掉的,全社上下,都欠她一个娃。
可怀孕这事吧,谁都帮不了她。
周末,吕方成推出自行车,冲趴床上不吃不喝的郑雨晴说:“走,我带你去学校转转。”
郑雨晴恹恹地,抬眼看看他:“干吗?”
“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郑雨晴又斜眼看看吕方成:“什么日子?”
吕方成一把把郑雨晴从床上揪起来,任她不情不愿,不高不兴,身体扭成麻花。
吕方成把自行车停女生宿舍外头,拉着郑雨晴的手,满校园溜达,问郑雨晴:“你记得吧,我们那次在这个小亭子?”
吕方成再问:“你记得那次,我们在这个放映厅?”
吕方成又问:“你记得不,我们在四百米操场后头……”郑雨晴头皮都麻了:“别说了别说了,一脚屎!”
郑雨晴的情感和嗅觉,突然就回到了十八九岁的青春时代。
郑雨晴趴在吕方成膝盖上,听他轻轻读诗:“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去了。”
郑雨晴忍不住和:“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飞落在那里。”
草地上,夕阳西下,霞光一片,将雨晴脸庞映得绯红。
天黑了。吕方成拉着雨晴七拐八绕来到学校体育馆,摸黑进了器材室里。一进门就将郑雨晴抵到墙壁上,像当年那个青涩又冲动的少年一样,热烈地亲吻她:“雨晴,你记得吗……”他呼吸急促,二话不说撩起她的裙子。
雨晴忽然想起,今天是她和方成金风玉露初试云雨的纪念日。九年前的今天,也是这里,也是这个时间。
九年!
郑雨晴这次真的怀孕了!医院化验室门口,拿着那张化验单,对着上面敲的两个字—阳性,看了又看。她喜泪落下。
吕方成恰好发来短信:?
郑雨晴立即回了一个:!
对着医院的化验单还不放心,小两口又在家里用验孕棒试了几次,次次都是两道杠!
吕方成啧啧称赞:“你看看,状元的孩子不一般,上来就是中队长!”
郑雨晴说:“这是我孩子发给我的保护符,我得贴床头一张,告诫你,男色勿近。”
郑雨晴如愿以偿穿上早就准备好的孕妇裙和防辐射背心。行走坐立一举一动,缓慢夸张,如怀胎八月。刘素英上下打量,意外又欣喜:“哟,我的妈呀!你!”
郑雨晴骄傲地小幅度点头:“打今天起,我宣布我的护蛋计划正式启动!”
总编室主任马上退休。表面上看不过是少了一个主任,但遇上这种情况,报社会对中层干部来一次大挪窝。总在一个口子工作,不免有倦怠感,也会因为人头混得太熟,利用职务之便谋点个人私利。但老傅这次不准备大动,只将刘素英调到总编室当主任,让郑雨晴来接刘素英的班,当新闻部的主任。
报社向来不乏快嘴,啥消息都瞒不了五分钟,老傅要提拔两员女将的消息,很快传开。啥议论都有:有人说刘素英和郑雨晴算是实至名归,能力与职位必须匹配;也有人说老傅咋一点不避讳,两个全是女同志,不免让人产生点联想。
郑守富很开心,他觉得自己受益最大,一个是自己带出来的徒弟,一个是自己家的亲闺女,手心手背全是肉,嫡系部队这下全都上去了。得到消息的郑守富走路都哼着小调,背着手,将黑公文包拍在身后,轻快地打着节奏,浑身上下透着喜气。
郑雨晴在老傅办公室听到任命的消息,竟面无喜色。
老傅说:“看不出你小郑,这样稳当,喜怒不形于色啊!我的眼睛还是很准的,我这位子,以后肯定是你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