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药翁
卖药翁,莫知其姓名。人或诘之,称只此是真姓名。有童稚见之,逮之暮齿,复见,其颜状不改。常提一大葫芦卖药,人告疾求药,得钱不得钱,皆与之无阻,药皆称有效。或无疾戏而求药者,得药,寻必失之。由是人不敢妄求,敬如神明。常醉于城市间,得钱亦与贫人。或戏问之:“有大还丹卖否?”曰:“有,一粒一千贯钱。”人皆笑之以为狂。多于城市笑骂人曰:“有钱不买药吃,尽作土馒头去!”人莫晓其意,益笑之。后于长安卖药,方买药者多,抖擞葫芦已空,内只有一丸出,极大光明,安于掌中,谓人曰:“百余年人间卖药,过却亿兆之人,无一人肯把钱买药吃,深可哀哉!今之自吃却。”药才入口,足下五色云生,风起飘飘,飞腾而去。(出《续仙传》)
【译文】
有一个卖药的老头,不知道他的姓名。有人问他的姓名叫什么,他说卖药老头就是他的真实姓名。有的人孩提时期见过他,到了老年又见到他,他的模样还没改变。他经常提着一只大葫芦卖药。有人到他那儿讨药治病,给钱不给钱他都给药,都说药很有效。有的人没有病开玩笑把药拿去,过一会儿肯定丢失。因此人们不敢胡乱向他求药,对他敬如神明。他常常喝醉在城市之中,得了钱也送给穷人。有的人和他开玩笑,问道:“你有大还丹卖吗?”他说:“有。一粒一千贯钱。”人们都笑他,认为他癫狂。他常常在城市里笑骂别人说“有钱不买药吃,都做土馒头去!”人们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的,更笑他。后来他在长安卖药,正有许多买药的人,他抖了抖葫芦说已经空了,里面只有一丸倒出来。这丸药极大,有亮光。他把这丸药放在掌上,对人说:“我在人间卖药一百多年,见过成亿成兆的人,没有一个人肯把钱买这药吃,太可悲啦!现在我自己吃掉它吧!”药刚入口,他脚下生出五色云,飘飘然飞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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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士则
宋文宗末,(“文宗末”《剧谈录》作“大中末”,明抄本讹“太宗末”)建州刺史严士则,本穆宗朝为尚衣奉御。颇好真道。因午日,于终南山采药迷路,徘徊岩嶂之间。数日,所赍粮糗既尽,(“尽”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四望无居人,计其道路,去京不啻五六百里,然而林岫深僻,风景明丽。忽有茅屋数间,出于松竹之下。烟萝四合,才通小径。士则连扣其门,良久竟无出者。因窥篱隙内,见有一人,于石榻偃卧看书。士则推户,直造其前。方乃摄衣而起。士则拜罢,自陈行止。因遣坐于盘石之上,亦问京华近事,复问天子嗣位几年,云:“自安史犯 阙居此,迄至今日。”士则具陈奔驰陟历,资粮已绝,迫于枵腹,请以饮馔救之。隐者曰:“自居山谷,且无烟爨,有一物可以疗饥。念君远来相过,自起于栋梁间。”脱纸囊,开启,其中有百余颗,如褊豆之形。俾于药室取铛,拾薪汲水,以一粒煮之良久,微有香气,视之已如掌大。曰:“可以食矣。渴即取铛中余水饮之。”士则方啗其半,自觉丰饱。复曰:“汝得至此,当有宿分。自兹三十年间,无复饥渴。俗虑尘情,将澹泊也。他时位至方伯,当于罗浮相近。倘能脱去尘华,兼获长生之道。辞家日久,可以还矣。”士则将欲告归,且恐迷失道路。曰:“匆忧,去此三二里,与采薪者相值,可随之而去。此至国门不远。”既出,果有人采薪路侧。因问隐者姓名,竟返山无所对。才经信宿,已及樊川村野。既还辇毂,不喜更尝滋味,日觉气壮神清,有骖鸾驭鹤之意。衣褐杖藜,多依岩岫。居B守卢仆射,耽味玄默,思睹异人。有道流具述其由,遂致之门下。及闻方伯之说,因以处士奏官。自梓州别驾,作牧建溪,时年已九十。到郡才周岁,即解印归罗浮。及韦宙相公出镇江南,使人访之,犹在山谷。大中十四年,之任建安,路由江表。时萧相公观风浙右,于桂楼开宴召之,唯饮酒数杯,他无所食也。(出《剧谈录》)
【译文】
唐文宗末年,建州刺史严士则,本是穆宗朝的尚衣奉御。他非常喜欢神仙道术。由于端午在终南山采药迷了路,徘徊在岩石之间。几天之后,带来的干粮吃光了,向四下望望没有居民。估计那路程,离京城不少于五六百里。然而这里的树林、山峰幽静。风景明丽。忽然有几间茅屋出现在松竹之下,烟气绕绕,藤萝掩映,曲径通幽。严士则连连敲门,敲了很久,竟然没人出来。于是他从篱笆的空隙往院里窥视,看到有一个人仰卧在石床上看书。严士则推开院门,直接来到他的面前。那人这才整整衣服站起来。严士则行礼完毕,自己述说了事情的始末。于是那人让他坐在一块磐石上。那人也向他打听京城里的事。又问天子继位几年了。那人说,他从安史之乱到这里,直到现在。严士则详细陈述自己奔驰攀登的过程,说自己干粮用尽,正在挨饿,希望能给一些吃的救助一下。那人说:“自从住进山谷,就没有生过火、煮过饭,只有一种东西可以解饿。念你打老远路过这里不容易。”自己从栋梁之间去取。”拿出一个纸袋,打开,里边有一百多颗扁豆形状的东西。他让严士则到药室拿来一个锅,拾柴打水,把一粒放在锅里煮了好久,略有香味,一看,已经象手掌那样大了。那人说:“可以吃了,渴了就喝锅里的汤。严士则刚吃了一半,自己觉得饱了。那人又说:“你能到这儿来,是由于缘分,从现在起,三十年内,你不会再觉得饥渴了。俗人的杂念尘世的感情。也将逐渐要淡泊。以后你的官位将到一方的长官,那地方离罗浮山不远。如果你能摆脱尘世的荣华,还能获得长生之道。你离开家已经很久了,可以回去了。”严士则想要告别回家,却又怕迷失道路。那人说:“不要担心,你离开这二三里,就能遇上打柴的,可以跟着他们回去。从这到京城不远。”严士则出来之后,路边果然有个打柴的,于是他就向打柴的打听那个人的姓名,打柴的竟返回山中不作回答。严士则才经过两宿,已经到了樊川的村野。回到天子身边之后,他就不喜欢吃东西,一天比一天觉得气壮神清,有驾驭鸾鹤的念头。他穿短衣,挂着用藤茎做成的手杖,经常依傍在岩崖边。他身为守卢仆射,却深入体味沉静无为,想见到神异之人。他向一位道士详细述说了来由,道士就把他收归门下做了弟子。等到听说他还有做一方长官的说法,便把他以处士的身份奏报到宫中,于是他就又开始做官,从梓州别驾,做到建溪太守。当时他已经九十岁了。他做郡守才一周年,就辞官回到罗浮山。等到韦宙相公出任江南太守,派人访他,他还在山谷中。宣宗皇帝大中十四年,严士则到建安上任时,路过江南,当时萧相公正在浙东观察民风,在桂楼设宴招待他,他只喝了几杯酒,别的什么也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