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的节气过了,期盼老天爷下一场鸡爪雪,可今年没下。好像去年、前年,甚至大前年都没有下过,我是记不大清楚了。鸡爪雪是乡里人对落雪厚度的度量单位,即降的雪刚刚没过鸡的爪子,鸡在雪地上走过后就会露出地面,所以雪很浅。这种雪只落在乡野山村,城里是无法度量的,即便是落了,一会儿功夫不是被行人踩没,就是被汽车碾压,或者是现代城市热岛效应下也难以存活。
我感觉这诗画一样的鸡爪雪只能在山村农家小院里才能铺展开来,一只红羽毛大公鸡,带着几只各色母鸡在雪地上“咕咕、咕咕”地欢快的叫着,脚下便绘出了一篇多彩的梅花图,这幅图专等上天的佛祖们来欣赏,等赏完了,就会被太阳公公擦去。 童年时,这种“小雪”节气后的鸡爪雪诗文图,是我的最爱,可惜我在这能醉过人的图画面前不会写诗,我只有一遍遍地在脑海中翻阅着古人留下的诗词,“雪花随风不厌看,更多还肯失林恋。愁人正在书窗下,一篇飞来一片寒”。不懂此诗之含义,想起来就胡乱地吟诵起来。 被鸡爪雪盖过的童年记忆,有很多快乐,那是一种城里人永远无法感受到的风情。远处的山野小丘被小雪淡染,如同少女披了一片白纱丝巾,甚是好看,大门外的碾场也被白色铺满,洁净地无一丝杂尘。我牵出自家的小毛驴,脱开缰绳,让它在这雪地里尽情地去撒野,它便给这鸡爪雪铺过的白纸地面盖上好多印章。早已收割完麦子的山地也是白茫茫一片,这时候总听到老人们就说:“小雪雪满天,来年必丰年”。当时我不大懂其中的原理,但我能感受到父辈们在这薄薄落雪里充满了对来年的期盼。 越过童年,便是少年、青年的求学之路,等成年了,我也随之进了城。城里的生活庸庸碌碌,千篇一律,总感觉在家和单位之间回转,在这种回转里也贱贱地淡忘了山村小院里曾有的鸡爪雪图。今日,翻看手机日历,才知“小雪”节气已过,也想起自己已很久没看到过“小雪”营造的鸡爪雪了,心中是一阵怅然,觉得鸡爪雪只在历史的农家小院里,如今只存在于我的美好回忆中。 眼望老家的方向,不觉痴想起来,能拥有一个土夯庄廓的农家小院,我便养几只鸡,春天让它们产蛋孵小鸡,夏天让它们在草丛里捉虫,等秋天我将用自己种的麦子喂养它们,等“小雪”来临,早晨起床,推开窗户,临窗赏览,看我亲自养的大公鸡昂首挺胸地带着一群母鸡在鸡爪雪地上绘制精美的踏雪图,即便我还是不会作诗,我也会热一壶青稞美酒,吟诵一首唐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盼一院鸡爪雪,让自己的心灵无尘无染,使遥远的美好记忆持续,也把自己穿越到童年时代的那个土夯农家小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