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两。宗孔平生办事出力,爵兴计策有功,各得七十两。下余二十两,置办肥鱼大
肉,美酒佳肴,叙饮庆功,欢呼畅饮了一夜。
可怜天来兄弟,被殴之后,一步一拐,捱到家中,却是痛苦了一夜。凌氏问知底里,十
分心痛,也是无可如何。养息了几天,伤痕好了,就到省城去照料生意。过了数月,天来回
家省母,就在家中住了几天。一日偶然出外闲走,却又冤家路窄,遇了贵兴。原来贵兴自从
纠众抢银之后,甚是洋洋得意,觉得这个玩意儿,很有趣味。虽然不是为钱财起见,然而想
起那一天的情景,犹如出兵打仗一般,自己是元帅,左有军师,右有护卫,号令一声,四面
伏兵齐起,那张石凳,犹如将台一般,站在上面,好不得意!终日坐在家里,实在闷得无
聊,怎能够时常有这个玩意儿,玩玩就好。他终日存了这个心思,这天又在路上遇见天来,
暗想天来屡次被我凌辱,当在晦气头上,怎么倒觉得他的脸上精神焕发呢!此时能再打他一
顿便好,只可惜没有带人出来,若要自己动手,又恐怕打他不过。
正在踌躇之际,忽见他族叔易行,左手提着粪箕,右手执着粪钩,远远行来。贵兴向来
最憎厌他的。此时用人之际,不免招呼,遂闪在一旁,叫道:“叔父辛苦了!许久不见,近
来好吗!”易行走近一步道:“一双白手,做这最贱的营生,哪里还有意可得呢?除非你贤
侄照应我,或者就可以好点了。”贵兴道:“我此刻正要用着叔父的一双白手,包管马上就
可以发财。”易行道:“这话怎讲?”贵兴道:“梁天来现在前面站着,叔父代我去打他一
顿,我重重的谢你。”易行摇头道:“不好,不好!天来同我有恩无怨,我如何下得手?”
贵兴听了,大为不悦。恰好宗孔走到,问是甚事,贵兴告知一切,宗孔对易行道:“哥哥好
没思量!侄老爹是自己人,天来是外姓,纵然你受过他惠,今者何在?莫说侄老爹说了要谢
你,就是不谢,这个差事也要当的呀。你看你这粪箕里,还是空的,天色要晚了,你拿甚么
好换钱?难道好向梁天来去讨么?”易行踌躇了半晌道:“不知打了之后,怎么谢我?”贵
兴道:“打一下,谢你一担米,你有本事打一千下,就是一千担米!”宗孔道:“你听,你
听,你不打,我去动手了!”易行道:“我去,我去。”放下粪箕粪钩,想了一想,走到阳
沟旁边,掏了一手污泥,在脸上涂了一涂,径奔天来,举手照脸就打。天来正在站在那里闲
看,忽见一个汉子,满面污泥,对着自己奔来,还疑心是个痴子。忽视他走近身旁,兜脸就
是一巴掌,吓得天来不得主意,呆了一呆,接连就是两三掌,天来掩面逃走。照易行的气力
打天来,就是打一千下,也还有余。只因他受过天来的恩惠,良心未曾尽丧,所以用污泥涂
了脸,也是恐怕天来认得出他来。等到动手时,只打了几下,手就软了,天来不走,他也打
不下来了。所以天来一走,他也就不追。翻身来问贵兴道:“打了几下,贤侄有数着么?”
贵兴大喜道:“五下五下,叔父且先回去,五担米我就叫人送来。”
易行欢欢喜喜,提了粪箕,拿了粪钩,回到家去,见了妻子郑易,便道:“娘子!快去
收拾那屋子里的零碎东西,有五担米就送来了!”郑氏又惊又喜道:“五担米哪里来的?”
易行将上项事一一告知,郑氏听了,对着易行兜脸就是一巴掌,大哭大喊起来。
不知为着何事?且听下回分解。